无题

　　  他几口就吃完了醒来之后的第一餐，饶是重伤初醒他的胃口其实并不太好，但是就这点儿糙米粥小菜也就刚刚够疾冲塞个牙缝的。

　　要不是落月就托着腮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吃饭，秀色可餐的模样让疾冲莫名地有了一种有情饮水饱的感觉，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道能吓跑几个落月。

　　  刚刚吃完饭，疾冲还来不及像往常一样练一套拳消化消化，就被落月像轰猪一样的赶到了床上。程落月“伤口还没愈合好，还不快回去躺下？要是伤口再裂开了，把我这里弄的都是血的话，我就喊人把你打包扔出去。”

　　  分明就是担心他的伤势，可是偏偏言不由衷地说嫌弃他浑身血迹，说要把他扔出去，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却让疾冲有些欣喜。当初初见之时，她对自己百般撩拨，又是说他特别，说自己是她眼中唯一不讨厌的男人，可是那些话全都是假的，这会儿她悉心照顾，却说要把自己扔出去的话依旧是假的。

　　  落月是惯不会吐露真心的人，她说的话，大多是假的， 她做的事，大多是演戏，可是从她前后不同的态度他也能看得出，落月对他确实不同了。

　　  白日还好，他同落月相敬如宾，他的行动范围虽然被落月限制在了床上一隅，但是好在落月在床头放了不少的书籍，他看着落月屋中的兵书，虽然这些只不过是常见的书，他早就能够倒背如流了，但是他依旧不知餮足地汲取书中的营养，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军事模型，试想着如果此刻自己在战场上，敌方如果使出这样的计谋，他该如何破解。

　　好不容易想出破解之法，他再抬起头来，发现天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看了这么久的兵书。

　　他转头去看落月，她正舒服地窝在一个摇椅里，摇椅轻轻晃着，她的脚不占地，随着摇椅缓缓晃动着看着手中的游记。

　　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他原先也想过，自己成亲了以后要怎么和一个女人相处，年少的时候想到这些问题也很正常。可是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见过不少世家的姑娘，她们大多聒噪，会缠着他一直不停地讲话，好像夏天扯着嗓子知啦乱叫的知了，吵的他耳朵都发痛。也有不爱说话的姑娘，可是故作矜持，眼神却老远地往他身上瞟。

　　他自幼自信过头的性子倒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少年样貌好，英俊挺拔，又惹得那么多世家小姐明里暗里的崇拜倾慕，自然就生的自信了些。

　　可正因如此，他更加对那些姑娘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着上战场去建功立业。

　　可是就在刚才，他忽然觉得，同落月待在一起岁月静好，两个人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快乐的。

　　然而，岁月静好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咕噜噜地响声。疾冲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真的不能怪他，饿了五天没吃东西，醒来了就吃了些清粥小菜，到了这会儿了也丝毫不见有晚饭这回事。他属实是腹中空虚。

　　落月这会儿终于从书本中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疾冲也不掩饰，可怜巴巴地对落月道：疾冲（李炬峣）“我饿了。”

　　落月听了这话，还真是犯了愁。她在百花楼向来是过午不食。过了正午她这屋里不管是正餐还是零食都不会有的，更何况已经入夜了，这个时候再要吃的，恐怕会惊动妈妈。

　　她垂眸，过了半晌，掏了掏自己的荷包，拿出一个圆滚滚的橙子向疾冲扔了过去。

　　程落月“只有这个了。”

　　疾冲也不挑，接过橙子几下扒开了皮，酸水溅了一手他也不在意，将橙子扒成一瓣一瓣的先递了一瓣送到了落月的嘴边，看到那殷红的唇瓣衔过然后剩下的一起扔进了嘴里。

　　勉强祭了一下五脏庙，紧接着，更尴尬的事情来了。

　　  一起吃饭算是正常操作，即便是落月看着他他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但接下来呢。天色已晚，该是时候洗漱睡觉了，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

　　  疾冲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相比之下落月就显得十分自如，她让疾冲先躲到床上去，接着摇了摇门外的铜铃，珺珺便和几个婆子们鱼贯而入，将一桶桶地热水倒入浴桶中，疾冲听到水进入桶中的声音，手心都冒起了汗。

　　  一会儿落月就要沐浴了，那自己是躲起来还是······不对，自己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个正人君子，怎么能生了偷看姑娘洗澡的邪念？疾冲（李炬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疾冲小声叨咕了几遍，才忍住了自己想探头出去看的冲动，谁知道落月竟然在此时开口唤道：程落月“疾冲，快来~”

　　  疾冲心中起了绮念，不由得对落月正儿八经的话后面自行脑补出了一个勾人的波浪，他登时心绪紊乱跑了出去，然而想象中的美人入浴图并没有出现，落月正在脸盆旁边站着，看他出来了，便向他招手，程落月“快来洗把脸。”

　　  因着想象之中的一幕绮丽的景象并未出现，疾冲一时失落，心中不由得腹诽起来：疾冲（李炬峣）“自己分明就是个重伤的伤患，怎地就不能帮自己擦把脸呢？”

　　 这种腹诽他当然不敢说出口，落月倒也未管他，自己先拘了一把水扑在脸上，疾冲也按捺住了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老老实实地跟着把手放进了盆中，像落月那样舀了水普在脸上。

　　  落月刚刚涂了胰子，又伸手去盆中，不防触到了水中的另一双大手。疾冲颇为尴尬，看落月这举动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和她同时伸手。他正要抽手的时候，却感觉到摸着他的那双柔软细滑的手慢慢地往后退了退，捏住了他的指尖，又摩挲了一下，勾起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一时温柔缱绻，疾冲心中一热，正要伸手回应，可还没待他握紧，落月就抽回了手，轻笑了一下，疾冲想问问她在笑什么，又担心她就是在笑自己犯蠢的模样，便没有言语。

　　  谁知道下一刻一条温热的帕子就搭在了他的脸上，将他脸上的水珠擦了个净，他这一次终于握住了那只手，带着那只手在脸上又擦了一把，揭下了帕子，看到了落月的脸，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脸颊不知是笑红的，热红的，还是羞红的。

　　  不过落月觉得应该是笑红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落月羞红脸的模样，这般惬意的笑，想来应该也不是羞怯。

　　  落月撤了帕子，收回手，两人并排用杨柳枝漱了口，落月将他推了出去，自己钻进了屏风后面沐浴。

　　  疾冲心心念念的沐浴时刻，但是他吞了几下口水，仍旧维护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没有偷偷看过去。他扭过头去，忍住不看屏风那边，然后他又犯了愁。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先前他重伤昏迷了，暂且不提，这回他醒了，总不能还睡在人家姑娘的床上。可是让他一个人睡在地上，他又觉得委屈。

　　  委屈个屁，平常夜里出门赚外快的时候，屋顶也睡得，大街也睡得，到了落月屋里，铺着地毯和褥子，打地铺倒还委屈他了。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和她一起睡在床上罢了。但是单纯的疾冲在落月面前怂的不行，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说这些话。

　　落月自然不会让他睡地板的，她沐浴完之后，穿上柔软的棉布衣服，在地上铺好了铺盖就准备入睡了。但留疾冲一个人心里纠结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想东想西，看到落月躺在地上他又心疼。疾冲（李炬峣）“落月，你要睡在地上啊？”

　　明知故问，落月躺进自己铺好的铺盖里，程落月“你是伤患，难不成还让你睡到地上不成？”

　　疾冲往里躺了躺，拍了拍床边上的地方。疾冲（李炬峣）“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落月打了个哈欠，听到疾冲这句话，连打了一半的哈欠都收了起来，她坐了起来，往前凑了凑，上半身都趴在床上，脸对着疾冲的脸，灯还没熄，他能清晰地看到落月白皙无暇的脸上微微的绒毛，落月盯着他的脸，又伸出一只手指，在他的脸庞点了点。

　　程落月“睡一张床？不太好吧。你还受着伤呢。”

　　话里有话，疾冲颇为无奈，说的好像他想做什么似的。没错，他确实是想做什么，但是也不是现在，他说这话，是单纯的害怕她冷而已。

　　疾冲（李炬峣）“落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害怕你冷而已。”

　　话音未落，落月毫不尴尬地接道：程落月“可我就是那个意思啊？你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撩拨别人嘛。”

　　说到最后反倒变成了他的错。可是这话听得他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他立刻转回头去，不敢再看落月的脸。

　　落月却不依不饶地又加了一句，程落月“你的伤若是好了，会有那个意思吗？”

　　疾冲的脸一瞬间爆红，他感到了脸上涨热，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疾冲（李炬峣）“先，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