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异常

　　擂台上，已经通过阴影术法祛除了体表寒冰的图尔斯在解决了科顿后，直接潜进了阿利桑德罗的影子里，然后带着阿利桑德罗的影子化为巨大的阴影元素，扑向了正和罗莎交手的本杰明。

　　与此同时，自卡尔德下场后就一直潜伏在一旁的斯威特依旧是毫无征兆的出手，目标仍然是本杰明的后心。因为比赛之前，荀悠与阿利桑德罗签订了一份契约，按照契约内容，决赛期间，荀悠将斯威特租借给了对方。所以，在临时主人阿利桑德罗还未出局的情况下，身为玩偶的斯威特自然可以继续留在擂台上。

　　看到这一幕的西碧儿再次怒骂出声：“阿利桑德罗·玛门！你这个只会动小心思的混蛋！”说着，她也不去管那些汹涌而来的魔鼠，直接对着皮最薄的斯威特就是一排冰枪。

　　“多谢夸奖~”阿利桑德罗再次拉了一波仇恨，接着，他画笔一抬，接收到指令的魔鼠纷纷改道，冲向了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枪，它们成群结队地起跳，悍不畏死地用自己的身体撞向了直奔斯威特而去的冰枪。细碎的冰屑与半干的颜料交织在一起，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擂台上。

　　即便有西碧儿的全力援助，受到围攻的本杰明还是没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但是，好歹最后他成功地把皮最薄的斯威特打飞出去，还终于砍断了米诺陶斯魔像的两只胳膊，然后才被图尔斯的阴影元素一巴掌扇出了擂台。

　　见最后一名队友也下了场，原本一直在气急败坏的咒骂阿利桑德罗的西碧儿突然沉默了，她来回扫视着对面的四道身影，在这一过程中，她白皙的脸庞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在台下的荀悠以为她要再来一轮没什么杀伤力的怒骂时，西碧儿的脸色却骤然恢复正常。

　　西碧儿歪了歪头，她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权杖，语气毫无波澜地轻声说了句：“就是你们这些血液中流淌着罪孽的肮脏恶魔，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

　　“嗯？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恶魔似的。”闻言，正在心疼地抚摸魔像的断臂的罗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扭头看向了西碧儿，她一脸奇怪地打量着之前被阿利桑德罗的算计气得直跳脚而现在却神色平静得不像话的西碧儿。

　　而听到西碧儿嘴里冒出来的奇怪话音，阿利桑德罗反倒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届的升级考核的举办时间提前了十年，原来就是为了能在最后的淘汰赛里淘汰你啊。这么看来，‘西碧儿’小姐，你的来头不小啊。”说着，阿利桑德罗还扭头看向了已经取出武器的监考老师。

　　而被阿利桑德罗盯着的监考老师则是翻了个白眼，然后他像是赶魔蝇一样挥了挥手，下一刻，除了“西碧儿”以及监考老师，在场的其他学员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他们就出现在了竞技场外面。

　　见学生们都被送出来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各位授课老师提着自己的武器就冲进了竞技场。在老师们充满杀气的背影消失在竞技场入口后，全员出动的第五巡逻队立刻紧急封锁了竞技场。

　　背着医药箱的专属医生们则是找到了自己负责的学员，二话不说地给他们灌下了一瓶纯白色的魔药。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西碧儿”背后长出洁白羽翼的画面，曾经在《深渊》游戏里被这种纯白无暇的羽毛净化成灰的荀悠在目睹到这一幕的那一刻，她的脑子瞬间就宕机了。

　　精神恍惚的荀悠迟了几秒才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而那时，来到她眼前的菲利普早就破天荒地亲自动手，把一瓶调制好的魔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味道类似于牛奶的液体顺着荀悠的食道滑进胃里，下一秒，一股难耐的麻痒感从她的四肢百骸传来，紧接着而来的是一股全身上下的所有毛孔被强行撑开的剧痛，然后有什么东西顺着被撑大的毛孔钻了出来。

　　在这股接连不断的剧痛中，意识反而更加清醒的荀悠感觉到自己被谁揪着后衣领拎了起来，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拎着她的恶魔用力抖了几下，然后，大量的异物被从她的身上抖落，砸在地上，传出一连串轻响。

　　当荀悠的双脚接触到地面时，不知道是因为剧痛折磨还是被那几下抖得头晕，她差点没对着眼前的菲利普跪下。好在菲利普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并放在一边的特制高脚凳上，顺便还给了她一张吸水性极佳的手帕。

　　坐在高脚凳上的荀悠低头看着离自己大约有半米的地面，大片大片颜色深浅不一的蓝色冲击着她的眼球，在某个瞬间，她认出了那些蓝色是由一根根被打湿的羽毛堆叠而成的。

　　而看着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正顺着凳腿不断汇入那片面积不断扩大的蓝色羽毛地毯，视线有些模糊的荀悠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擦了一把流到眼皮上的鲜血，但是，她一抬手，大量血液汇聚在一起沿着“手背-手腕-胳膊”的路线流进她的院服袖子里。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荀悠才反应了过来，她一边捏着手里的手帕，动作迟缓地擦着自己脸上不断流淌着的鲜血，一边时不时地吞下菲利普塞进嘴里的回血药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菲利普提供的药片里添加了安眠成分，没过多久，荀悠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困意，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好像隐约听到了鸟类扇动翅膀时所发出的声音。

　　等荀悠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狭小的房间内，身下坚硬的触感让她想起了五年前曾蹲过的那间禁闭室里的硬板床。

　　当荀悠艰难地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时，熟悉的铁门样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这也让她确信自己确实被关进了禁闭室。

　　只不过，想起之前那铺了一地的连系统都没检测出来的蓝色羽毛，荀悠觉得庭院会选择把她隔离起来也不奇怪，而且被隔离起来的应该也不只有荀悠，毕竟，为那块羽毛地毯提供原材料的学员不止她一个。

　　就在这时，荀悠听到铁门那边传来了一阵敲击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菲利普与平常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完全不同的严肃声音：“格洛瑞丝，你醒了吗？”

　　而在听到这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时，荀悠的心中泛起一股止不住的憎恨之情，在那个瞬间，荀悠突然有种哪怕自爆也要干掉菲利普的冲动，她忍不住呼吸粗重了几分。

　　像是察觉到荀悠的不对劲，菲利普用力敲了敲禁闭室的门：“格洛瑞丝？”

　　努力压制着内心沸腾的杀意，荀悠语气算不上好的低吼道：“菲利普医生，能请您闭嘴吗？”

　　“……”门外被她吼得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荀悠听到位置偏下的敲击声，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安置在铁门正下面的送餐口处，被塞进来了一张纸条。

　　荀悠费力地移动了过去，拾起纸条一看，菲利普那熟悉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强忍着想要撕碎这张纸条的冲动，荀悠匆匆扫过上面写着的内容：

　　“请把你能描述出来的所有感受都告诉我，做不到口述就写在纸条背面，敲一下门，我会为你提供钢笔。”

　　看着手里这张被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捏都没有起皱的纸条，荀悠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铁门，嘴巴开合了几次，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塞了几块棉花彻底堵死的她只能伸手敲了一下门。

　　下一秒，送餐口处的活动门立刻被顶开了一点，一支黑色的钢笔滚了进来，随即，那扇小门就落回到了原位。

　　即便门开的时间只维持了短短几秒，荀悠还是眼尖地看到一丝白色，瞬间认出这是菲利普身上的白大褂后，她内心的杀意越发高涨。

　　意识到这一点后，荀悠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角色面板，她将显示在上面的负面状态换了个说法，一笔一划地写在了即使被笔尖用力划过也不会破的纸张上：

　　“头晕（中度眩晕状态，射击类技能命中率-10%、感知类技能成功率-10%），全身使不上力（中度虚弱状态，全属性下降50%），另外，我对菲利普医生您抱有动机不明的强烈杀意（？？？，？？？），刚才只是看到您身上的白大褂，我就忍不住想要用刚拿到手的钢笔戳死您。”

　　落下最后一笔，忍着想要把纸条抢回来咽进嘴里的冲动，荀悠一边低头死死地盯着纸条上自己的字迹，一边按着纸条将其从活动门里往外推。

　　在纸条的上半部分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那一刻，荀悠感受到手底下的纸张上多出了一股不属于她的力度。荀悠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一根一根地抬起了手指。

　　当印着她的指印的纸条被门外的恶魔抽走时，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样，出了一身大汗的荀悠跪坐在地上，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侧耳倾听门外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