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溺篇·沉浮（2）

然薛清和弹奏出来的却并非是像《安息》那样使人安宁心静的琴音，反而仿若厉鬼索命般充满尖厉与怨恨。

诡谲的琴音奏响，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凄厉鬼嚎声刺破苍穹。

从每具尸首而来的点点怨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数条鸦色羽翼在薛清和四周浮动招展，尔后，冲入薛清和体内消失无踪。

蓝忘机攥紧了手，这一刻，他似是真的感受到温氏亡魂的绝望，不甘，怨恨，痛苦，种种负面情绪，以及，那人心中压抑许久的痛。

也是在这一刻，心中早已埋下怀疑的蓝忘机真正确定了，眼前的女子，真的，不是薛怜本尊。

可，她不是薛怜，那又会是谁？

一曲终了，薛清和情绪已然归于平静，她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蓝忘机便打算离去，那眼神，空洞无光又隐含戾气。

蓝忘机心尖一颤，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他出门夜猎，常在厉鬼身上见到的眼神。

蓝湛（忘机）“此曲何名？”

蓝湛（忘机）“你究竟是谁？”

蓝湛（忘机）“你离开，又要去哪儿？”

一连三问，引得薛清和停下步伐，她默了默，忽的，回眸冲蓝忘机灿然一笑，眸中却无半点笑意。

薛棠（清和）“此曲名《祭魂》，以琴音集怨聚恨为奠，祭枉死之魂。”

薛棠（清和）“之前我在云深不知处的日子偶然习到的。”

蓝忘机垂下眼帘，眼中意味不明，明明薛清和笑的很暖，就如同朝阳般美好而温馨，但却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蓝湛（忘机）“两次了。”

薛棠（清和）“？”

薛清和不明所以的看着蓝忘机。

蓝湛（忘机）“薛怜，你骗了我两次。”

蓝湛（忘机）“此曲究竟从何而来？蓝氏藏书阁中并无此曲谱。”

此言一出，气氛降至冰点，薛清和卸下平日里那一贯温和稳重的面具，冷着一张脸看着与她隔了很远的蓝忘机。

薛棠（清和）“含光君，我想有些事情没必要宣之于口，你只需明白一事便好。”

薛棠（清和）“那就是，不论我是谁，从一开始你遇到的人是我，以后也只会是我，仅此而已。”

薛棠（清和）“其他的，劝含光君缄之于心为妙，至于我要去哪里，就不劳烦含光君费心了。”

说罢，薛清和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她怕自己再不走会忍不住动手除了蓝忘机，这样的人，不能死在她这种阴沟里翻滚的恶鬼手里。

谁知身后再度传来蓝忘机低沉悦耳的嗓音。

蓝湛（忘机）“你不同魏婴一起回云梦吗？”

薛清和一愣，倏忽自嘲的笑了起来，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

薛棠（清和）“蓝忘机，你是存心在我心上撒盐吗？”

薛棠（清和）“谁都看得出来江家人不待见我，你觉得他会带我回去？”

说到这里，薛清和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平和了许多，可话里话外仍是一点都不带客气。

薛棠（清和）“更何况如今世人皆知，我薛怜，是金光善的私生女。”

薛棠（清和）“金子轩先前对江姑娘做过那种事，江家人，能待见我？”

蓝忘机一愣，他愣愣的垂下头，眸底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无措，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选择沉默。

蓝湛（忘机）“……”

然而一向很容易洞悉蓝忘机情绪的薛清和在此刻只顾着一个劲的用满身的刺来掩饰自己掩藏于心底的脆弱。

薛棠（清和）“含光君，就算有朝一日这世间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薛棠（清和）“我也断不会，和你蓝二公子，你蓝忘机回姑苏！”

语落，薛清和抽出一张传送符运起怨气转瞬消失在蓝忘机面前，不知去向。

然而蓝忘机却仍一瞬不瞬的盯着薛清和消失的地方，心中一边被方才的话刺的心痛，一边又在思虑不断，满心匪夷所思。

正在此时，本就在另一处离蓝忘机不远处奏陈情安抚亡魂的魏无羡赶了过来。

魏婴（无羡）“蓝湛，我刚才好像听见小怜儿的声音了，她人呢？”

蓝湛（忘机）“走了。”

魏无羡一怔，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反应过来。

魏婴（无羡）“啊？走了？可兰陵金氏三日后要在不夜天设宴邀各世家赴宴啊。”

魏婴（无羡）“金光善连请帖都发出去了，小怜儿若是不出席这不太好吧？”

蓝忘机侧目看向魏无羡，倏然想起方才薛清和说的话。

薛棠（清和）“谁都看得出来江家人不待见我，你觉得他会带我回去？”

思及此，蓝忘机目光一凝，眸光变得暗沉了许多，难道，是魏婴做了什么事？

蓝湛（忘机）“如今薛怜不属任何仙门，你叫她以何身份赴宴。”

蓝忘机顿了顿，话锋一转，眸含警告。

蓝湛（忘机）“魏婴，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去撩拨别人。”

蓝湛（忘机）“你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

魏婴（无羡）“……啊？”

蓝忘机话题转换的太快，魏无羡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待回过神，魏无羡下意识的回了一嘴。

魏婴（无羡）“我撩拨的又不是蓝湛你，心烦意乱也轮不到你。”

魏婴（无羡）“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蓝忘机面色冷凝的盯着魏无羡，就连眸光也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冰冷。

蓝湛（忘机）“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惹她不开心。”

魏婴（无羡）“什么？她？谁啊？我惹谁不开心了？”

蓝忘机却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只留魏无羡一个人满脸不解，风中凌乱。

魏婴（无羡）“蓝湛今日怎么怪怪的？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

说着说着，魏无羡忽然灵光一闪。

魏婴（无羡）“等等，难道蓝湛说的是……”

江厌离“阿羡！”

恰在此时，一道温婉的嗓音传入魏无羡耳中，霎时打散了魏无羡方才升起的猜测与念头。

魏婴（无羡）“师姐！”

魏无羡来不及想太多，便向江厌离奔了过去。

江厌离“傻羡羡，跑这么快做什么。”

魏婴（无羡）“我那还不是担心师姐看到不太好的场景嘛～”

江厌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