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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生

解执

  乌云压境,雷声隆隆,闪电如利刀,割破天际。今日怕是会有一场大雨了。

  我不喜欢夏天,因为不喜欢雷雨,每次打雷下雨我的心总是烦闷得要命;我不喜欢夏天,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喜欢蝉鸣,若是听见了,我总会莫名的心酸,然后止不住的流眼泪。所以一到夏天,我总是消极怠工大多数时间都会将容易关掉,偶尔天气好时才会开门。

  但,天有不测风云。就像今日,前一刻都还晴空万里,后一刻就乌云密布了,同乌云一同来的,还有今日的客人。

  今次的客人有些特别,是容易里最老的客人没有之一。容易的创立最开始就是为他们服务的。后来的壮大也有赖于阴司的大人们于三界中承认了容易的所在及允许容易在三界做这份买卖。而今日来的便是阴司中我们交涉最多的勾魂使。

  “了生迎死,化执自在。人间解执何在?”

  我立马现身门前,行了大礼。【小本生意万不可得罪当官的。】这是前任掌柜留下的重要准则。

  先前说起我不喜与人类做生意,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人类不够纯粹需得我多花心 思;这其二嘛就是源自于与阴司这不容拒绝的,费力不赚钱的苦差事儿。

  人活一世,或有千百种执念。可这些执念多为不精纯之物,很好抽离。但唯有一种却如泥沼之花,根深蒂固,需得花上大气力不说且这种执念不能化物,不能买卖,一旦抽离既化为虚无。所以我很不喜欢。这种执念即为生死之执。

  而身死之人若被这执念缠住,那勾魂使便不能将魂魄带往阴司,这种执念或为身死之人自己看破,若是不能就只能送来容易由历代掌柜的帮忙化执。而这就是容易设立的初衷。

  今日来的,是白衣了生使,脸上的纯黑面具上刻了他的番号:十三。哦对了,勾魂使除了我们都知道的那两位长官,其余的都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番号。

  十三今天带来的魂魄,是人间的一位年逾花甲的二胡乐师名曰徐生。较之之前的钱阙,他平平无奇,对乐的执念也不强烈,不过是将这二胡技艺当作是谋生手段,辗转于各类戏班伴奏而已。

  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间顾念已往院中取了木槿花和念执琉璃瓶来。十三倒是眼尖,见我这边准备妥当,他便拿出了他的拘魂袋递给了我。

  我接过口中轻念法诀,拘魂袋便松了开来,一抹灰色的光一溜烟蹿进我的执念琉璃瓶中。我左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槿花插入瓶中。就在我等着花中现像之时,那粉红色娇艳的木槿花却飞快的枯萎。

  我见惯了这种场面,每次勾魂使来给的差事儿都这样。于是我拂袖又变出了一朵插入琉璃瓶,这次仍旧枯萎!

  如是反复三次,木槿花始终现不出执念来。十三立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冰冷的眼神带着阴司来的寒气,看得我心中发毛。没办法,看来是要花些心血才能送走这“大神”了。

  以往我还是容易的帮手时,掌柜的就告诉过我,容易里除了有一株能化世间千执的木槿花之外,还种有另一种花,而这种花就是为着今日这种情况准备的。这也是掌柜的传我的唯一秘法。只有容易的掌柜能种的花。

  说是秘法,其实也简单。顾念被我差着去取来了另一个执念琉璃瓶,而我则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青锋匕首往掌心一划,鲜血即刻涌现。我将它滴入琉璃瓶中,念了几句颇显古老的咒语。我的血就像是种子一般,有绿意在其中生根发芽,转瞬间长成了一朵纯白的银莲花。

  顾念是第一次看见我种银莲,我偶然间看见她的眼中满是不解与好奇。我淡淡不语,拿出锦帕擦掉掌心的血迹。顾念却被好奇驱使走上前来想去碰那银莲。我见了连忙出声阻止了她:

  “别碰!这银莲托生于我的精血世间只有我可用,若是旁的人碰了立刻便会消亡。”

  虽然说消亡了我再种就是了,可我怕疼,能只疼一次就只疼一次吧。

  顾念闻言立马退了开去。而我则轻轻摘下了那朵银莲花插进了装有魂魄的那只琉璃瓶。

  银莲花较木槿花有所不同,它不显执念于世人,但因为它乃我精血所化是以执念会直接且仅传达给我。并且我会因此感同身受,喜怒哀乐,怨憎妒恨一个不落。

  此刻,我就是瓶中那抹魂魄的最强的执念,是徐生,亦是旁观他一生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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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徐生,生在西国连城郎家村。我家祖上三代原本都是佃农。直到到了我爹这代,他不甘就此命运浮沉,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夏夜,辗转难眠。第二日旭日初升,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叫来了阖族的人,在一片质疑中卖掉了祖宅和分给他的两头牛,凑了钱银出门做生意去了。

  而我是家中老幺。我出生那年父亲生意成功成了富贾,而家中长姐也在那一年嫁给了连城里有名望的人家。我们一家至此命运全改成了连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是以我一出生就没受过什么苦,甚至我父亲在世时一直认为家中的财运气运都是我带来的。所以对我一向爱护纵容,一家人也是对我疼爱有加。也因为这样,前半生的我不负众望长成了跋扈的纨绔。

  我一直觉得我不是自愿成为纨绔的,可那时的我除了吃喝玩乐却又找不到任何的认同感。靡靡岁月我的快乐少之又少,可我对人那完美的假笑却愈发的娴熟。我生来无限孤独,可世上并无人知晓。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遇见都是上天的预谋的话,那么遇见“她”,我就觉得我即便被算计也依然很开心。

  我第一次在戏台上见到“她”时,“她”的笑如破冰的烈阳,一下就照进了我的心里。深秋的北风吹黄了树叶,可我心中的狂热很快延伸至全身,在那个已然穿薄袄的日子满头大汗。

  一曲唱罢,我见“她”退下台去,立时像个喝了酒发了酒疯的人一般疯狂的冲上台去,追着“她”抓住了“她”。

  我俩就站在“入相”的帘子后面,我抑制不住的高喊了一声:

  “仙女,嫁与我吧!”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她”演的是个仙女。

  这话不知是被台下多少人听了去,但他们都认得我,所以都当我是闹着玩儿。看吧,没有人能懂我,没有人听得出我说那话时有多么认真。但一人是例外,那就是仙女。

  “她”温柔的挣脱了我的手,温柔又认真的用“她”那璀璨如夜空之星的眼看着我说道:

  “不行。”

  ——————————

  我愣住了,她原来是他。那一瞬我为难了。

  和当初父亲决心改变命运的那一夜一样我辗转难眠,我想思考,可我无法思考。因为自从离开梨园,我的脑中便挥之不去的全都是那人的一切。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第二日一早,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精神抖擞。我决意去找“仙女”告诉他我对他的喜欢甚至是爱。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将这一切告诉我的家人。

  对于认定的事儿,我不喜欢给自己留后路。这点我和我爹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猜想我爹或许能够认同我,但他并不能。我与他据理力争可他却打了我一顿。

  我不理解,不理解我的父亲,明明多少年前他也曾不管不顾抗争命运,怎的如今却无法理解我的抗争了呢?后来我就想通了,我父亲做决定时从未想过有人会理解他,他并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再有,或许是成功的岁月已经磨平了他抗争命运的刀刃。

  对,是的。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成功了,而我此刻并没有。

  我养好了伤,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离开了家。一路奔到了梨园,我想找到他我想带他一起逃离连城。我要让他爱我,我要让我们终被这世间接受。

  可我不知道的是,他在连城只唱三日的戏。如今早已不知去向何方了。

  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所以我循着他离开的路一路找了好久。可因为我出门时带的盘缠不多,我只能一边找人一边寻个可以来钱的营生。就这样我开始在灵城的梨园里找了个师傅,为了他也为了活着学起了二胡。

  或许是生来的天分,短短几月间我便学了个七八成,也上了几次台。再后来我便一边辗转流连在各个戏班里,一边做着二胡乐师,一边踏上了寻他的旅途。

  在一次遇见他时,三年的旅途已然磨去了我当初光鲜张扬的表象。我变成了沉默寡言,寡情冰冷的性子。

  那日我刚到了一个新的戏班,正同那班主商量完活计工钱,刚想开口向班主打听是否见过他,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骚动,我听见有人啐了一口而后说道:

  “我呸,有什么了不起,哎哟你轻点儿…”

  这声音,我脚下生风即刻跑到了院子里。是他是他!我认得他的声音,认得他的眉目,认得他坚挺的鼻子,认得他那张能吐出所有好听的话的此刻格外殷红的小巧的嘴。

  我喜极而泣在院中呆立,眼中心中再无其他。嘴上的弧度越来越大,知道扯开双唇暗自呢喃:

  “仙女,嫁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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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一生,一生痴缠。可他来了,我的麻烦也来了。

  “仙女”好赌、好酒、好…惹事生非。台下的他充满了江湖气,他自己说是江湖豪气,而在我看来或许是偏了痞气多些。但无论如何,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无伤大雅的缺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些让这个人更加的真性情,更鲜活。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大部分都是愉快的,可每次我去赌坊里将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带回戏园的时候,我总是一边疼惜一边无奈,一遍遍的劝说他从此戒了赌。可这一切话语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回音。

  我开始过清贫的生活,以往鲜亮干净的衣物开始有了补丁,吃食也从酒肉变成了只够温饱。那样的日子里,我最常和自己说的一句话是:

  “只要与他一起,什么样的日子我都甘之如饴。”

  那一日,我刚从班主那领了月银,买了酒肉准备去找他喝酒,可才到他的院子我就见他神色慌张地跑回来,满手满襟满脸的血迹。他带着哭腔颤抖着双手求我:

  “徐生,救救我,救救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杀谁了?你杀了谁?”

  我亦很是恐惧。可我必须保护他。我的心告诉我我必须保护他。

  被杀的是他的赌友,我们所在的县的知县的儿子。他们积怨已久今日又因对赌之事发生口角进而变为斗殴,在怒极之下他才失手杀了人。

  我一边安慰他让他平静下来,一边脑中不断的思考着解决之法。他见我迟迟未有反应,以为我是为难和惧怕就说:

  “算了,是我自己犯的错,需要我自己去承担。”说罢,他看见了桌子上我准备的酒。走了过去倒了两杯,拿了一杯给我,另一杯给了自己。

  “我大概就活到这儿了。我知道你本是个贵公子却为了我变成如今模样。我死之后你便回家吧,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翩翩公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我亏欠你的这一生是偿还不了了,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在遇见你时就答应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说罢他饮下那了那杯酒。而我却因为他的话一时大悲大喜不知所措,我想过无数次他答应跟我在一起的场景,但绝不是今天这样的。

  就在我神思游离之时,他突然欺身上前吻住了我。灵巧的舌尖撬开了我毫无防备的牙关,紧接着就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被送入我的口腔。

  何必去想那是什么,我吞下就是了;何必还要清醒,我愿意沉沦早在他吻我的时候我便已经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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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鼻的霉味儿和吵杂的人声使我从美梦中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可意识都还没完全归位,我脸上的剧痛就强行调来了我的惊恐。我伸手一摸却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带了幅面具,我不明就里立刻将面具摘了下来。再抚上自己的脸时,摸到的却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

  我慌乱无比的手脚并用着想要爬起来,但也就是在这时我才彻底的知道了我自己的处境。手脚上的铁链,阴暗潮湿的房间,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求饶声。这让我知道了,我此刻成了囚犯,我现下身在牢房。

  我想要大喊求救,却很快又发现我的声音微如蚊虫,根本无人能够听得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约莫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我就是不愿意承认。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的一天,一个红衣衙役打开了我的牢门,给我端来了酒肉说:

  “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饭了,好好吃,吃完好上路!”

  我拼了命的摇头,拼了命的说话。我想是上天眷顾我,那红衣衙役停了下来,耐着性子半听半看的等我表达完了一切。而后我听他叹了口气说道:

  “戏园的所有人都已离开了这个县,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你就是杀害县太爷公子的那人。”

  【他逃了,他真的逃了。】

  直到那一刻我心里居然还对他的逃离感到一丝庆幸。

  我告诉那衙役,让他回到连城去寻我的父亲,让他来证明我的身份,并许诺他给他很多的钱银。

  衙役答应了,可这时距离我行刑也只剩下四个时辰。我不过是在赌,是输是赢我都认。

  站上刑场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是轻松的。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遇见他之前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我身处这个喧闹的世界可我始终只有一个人。

  我笑了,我以前总是想方设法的对抗这份孤独,而到了此时此刻却是这份孤独让我的心有了归属感。我想我是与它和解了。

  父亲策马奔袭而来的时候,他的发冠都歪了,身上都是尘土,眼里不知是不是风沙的关系有些晶莹。

  我活了下来,父亲把我接回了家。可我能有什么颜面在活在这个家里呢?而且我想去找他,我需要一个解释,需要再见他一面才能将我这一生对他的执念彻底放下。

  决定离开的那一夜,我一夜未眠。而我的头发也在那一夜尽数变了白色。我父亲并未阻止我,可他也没有来送我。我有感觉,这次一走我就彻底离开了这个家,终此一生都将再也回不来了。

  我又一次踏上了寻找他的旅途,可这次我再也没找到他。

  那一年我途径桑离城,那天是我在桑离城的戏园的最后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是桑离城里曾经久负盛名的乐师,可我见他的时候他却已然要死了。他陪着他的夫人来听了最后一场戏,却听到了我二胡音中强烈的执念。

  他找到了我,像个老友一般和我喝了酒,告诉了我他的故事,也告诉了我世上有一个地方能卖掉执念。他建议我去卖掉,说如此我便可以快乐一些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有过心动,也想着如若能就此干净利落的结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第二天酒醒以后我就决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还是必须见到他,如此执念自然消散。

  此后长久的岁月里,我心中记挂着他,也努力的生活的美好,途中我也认识了好些友人,有知道我和他故事的朋友说我对他的执念源自仇恨。我笑笑,也不解释。或许是有吧,但也有爱和喜欢。但我如今已然没有勇气宣之于口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我偶然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县城里见到了当初戏班的班主,从他的口中问得了“仙女”就藏身在这群山之中。原来当初“仙女”逃离之时他曾撞见,可他为了不给自己和戏班惹麻烦选择了闭口不谈,不久领着戏班远走。

  班主求我原谅,说的是他这些年来良心难安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本已打算将“仙女”所做之事和他的行踪告发。如今碰到我自然和盘托出。

  我淡笑颔首,未发一语。我心中从未怪过任何人,可我即便如此说他们亦不会信,就像班主,他心中有他自己的执念,其实无关于我,无论是否能再见我他都已找到了化解之法,而我的执念…

  告别之后,我只身前往最后的地点,见最后的人。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进山后不久,我就遇见了盘踞在山里的山匪,他们不为劫财,只是一心想将我杀死。

  ——————————

  银莲的术法让我过完了徐生的一生,而最后我终于有了和徐生面对面的机会。

  游离的青烟终于凝聚成魂魄,变做了年轻时潇洒的纨绔模样,笑眯眯的站在离我不远处道:

  “你就是钱阕说的解执么?”

  我说:“是我。”

  “我只是还想活。”徐生黯然道。

  我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你还想见他,可你看不到么?在你的魂魄还在身体里的最后一刻,他来看过你了,那群山匪…”

  我看到了徐生故事的最后,那血红的最后。于是我双手一挥,给了他想看到的一切。

  在徐生被山匪杀死的一瞬,徐生想见的人终于出现了,他于山匪的刀下抢走了徐生,可自己亦是被伤的奄奄一息,涕泪横流的抱着已然死去的徐生说了最后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完这一切我于是问徐生:

  “一生追逐,如今该停了。下一世希望你懂得驻足。”

  徐生的眼中闪着泪光,闭上眼泪珠直落,然后才是放声大哭,最后像个孩子般蜷缩双脚抽泣不停。

  我心生恻隐,毕竟此时此刻的我比谁都了解徐生,可我亦没法安慰他,因为发泄了才能解脱。

  “我走了,你安心去投胎吧!”

  我与他告别。

  只见他对我拱了拱手,嘴唇微微翕动着,我知他在说话。可他不知道银莲术法未消我仍能听见他的心之音。

  “其实我知道,不过仍然谢谢你给了我最想要的。”

  银莲术法消退,徐生的魂这回被了生锁拘着,安分的和十三回了阴司。我长吁了一口气,抬手一挥摇椅便出现在了身后。我一屁股坐了上去,两眼一闭不管不顾的就睡了过去。太特么累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在徐生生平见到的最后一幕。银莲的术法,能让我感受的也不过是徐生生前的一切,而这一切的最后一幕是在那血红霞光的山上,那群山匪的头头以迅雷之势用利刀捅向了徐生,而徐生最后听到的确实是那一句:

  “对不起,我不得不杀了你!”

  我的心猛然一痛,窒息之感袭了过来,鼻头的酸意和眼角的微痒让我如坠真实的泥沼之中。

  “仙女,嫁于我吧。”

  “对不起,我不得不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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