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以命相守【轮回殇】

夜梦城堡.

寻到孟艺并不困难，只需向她通报一声。得到梦公主的许可后，时希与黎灰顺理成章地踏入梦夜城。

耸入云端的城堡，一轮圆月点缀背景，昏暗迷离的光辉更添一分神秘感。踏上螺旋式的阶梯，时希顿觉有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她最不愿意踏入的地方，已经来了两次。

说这是通往正厅的阶梯，倒不如说是盛放人类梦境的走廊。梦中所见，方为欲望本源。爱恨别离，贪嗔痴怨，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大抵如此——从不是因为这座城堡的主人她有多讨厌，她讨厌的是人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龌龊的沟壑难填。

时希厌恶地颦眉，不禁加快了步伐。

黎灰看见她匆匆往上赶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你走的倒是轻松，凭什么小月让我抱着?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正厅。主人倒还算有礼，好脾气地为他们准备了茶点。时希也没打算和她兜圈子，目光在黎灰怀中的银婠月与孟艺身上转了几圈，意思简单明了。

孟艺平息波澜的心潮，喝下最后一口清茶后，慢悠悠地道:“麻烦御王先把女孩放下。”如果忽略“麻烦”二字，话里的命令口吻再明确不过。

时希简直不要太了解自己的夫君，忙不迭朝他递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怒。黎灰纵使心底有万般怒火，也只能忍着——耽误之急，是小月的安危。

至于孟艺，等事后再找她算账。记仇的某人如是打着算盘。

“时希，握住我的手。”孟艺平淡地道。

脑袋嗡了一下，时希咬了咬唇，把手伸了过去。

孟艺视而不见从角落里投来的幽怨的眼神，依旧我行我素。呵，谁让他俩的把柄被我抓在手里呢?

几颗梦球悬浮虚空，编织出一层结界，如此一来，外面的黎灰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玉指轻点熟睡女孩的眉心，孟艺念念有词:“叶罗丽魔法，似梦非梦，入梦。”

意料之外的失重感随之而来，时希只觉得天旋地转，作呕感愈发强烈。就在她几乎把持不住的时候，异样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抬眸，望着狼藉的一片，时希心下一沉，明白自己已随孟艺进入银婠月的梦境。

羸弱的紫色身影被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圈在怀里，眸里残存的生命之火即将燃烧殆尽。

“阿渺姐姐，你……”女孩揉了揉女子的手背，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天地交界处，望穿秋水。为什么……这一次妈妈没有来?

女子虚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到救兵来到，但无论如何，她也要保护好这个女孩。如是想着，她搂紧了女孩，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小悦不怕，时希也一定回来的。”在那儿之前，我会保护你。

忽的，一阵咆哮震天动地，仿若刺穿耳膜，孟渺的脑袋隐隐作痛，女孩也痛苦地捂住耳朵。庞然大物逐渐露面，凶神恶煞，竟仅凭气场就将两人打飞在地。

又是一阵咆哮，翻滚的气流杂带着流沙石块扑面而来，孟渺险些睁不开眼睛。哪怕身体支离破碎，仙力所剩无几，她也不能放弃希望。她紧紧抓住女孩的手，竭尽全力地往外冲，却毫无目的性。女孩除了徒劳地尽力跟上，便是在不断祈祷母亲快点儿来。

“哎呀!”女孩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小腿红肿，眼泪汪汪。

“小悦!”

女孩的小手死死抓住孟渺的衣角，后者反手将她的手握拢在掌心，面对不断逼近的凶兽，努力保持镇静，汗水早已浸湿了后背。

孟艺瞪大眼睛，看着那气势磅礴的一掌径直拍来，仿佛看到拿着镰刀的死神毕恭毕敬地献上一张死帖。

看来路只能走到这里了……她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护住怀中的女孩。时希，不要怪我没保护好小悦啊……

两人如折翅的鸟儿，虽留恋天空也无能为力地从悬崖上坠落，风呼啸过身体，触地时骨头断裂的痛感，顿时席卷女子的四肢百骸。

孟渺微微低头看了眼怀中同样命悬一线的女孩，她已经睡着了，只是不知还能否醒来。清澈的泪水留下依稀可见的泪痕，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永远地闭上美丽的异眸。

一旁的时希攥紧拳头，无波无痕的面具下，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及时赶到女儿身边，导致黎悦汐、孟渺双双殒命。

似是感受到旁边之人的异样，孟艺不忘在她伤口上撒盐道:“你自责也没有用，一切都发生过了——我真不明白，被诩为时间之神的你，居然连自己的女儿也救不了?”

“如果你是我……”时希无力地反驳，抬头时，星眸里的光彩仿佛熄灭了，破碎得叫人心疼，“如果你是我，未必做的比我好。”

“可我至少会保住其中一位。”孟艺不服气地怼回去。末了，她带着时希离开梦境，看到女孩惶恐不安的睡颜时，心一软，玉手抚上她的眉梢。

——她恨时希的无能，但对银婠月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小悦是姐姐用尽生命守护的女孩，她会替姐姐守住这一点儿星光。

时希与黎灰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孟艺终于走了出来，捎来一个好消息:“无碍了。我已清除困扰她的梦魇，稍加休息便可康复。”

闻言，夫妻两人心底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但……”欲言又止，孟艺看向时希，碍于眼罩遮住她眼底的情绪，时希看不清楚她的情绪波动，只是凭直觉猜到此事事关重大。

“过去的破碎记忆依稀被她记起来了一些，你们认真考虑下，究竟是要徒弟还是要女儿？”孟艺留下句这忠告后，就急不可耐地把三人送出了夜梦城。

“姐姐……”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孟艺心中遗失的一角像被一团棉花塞住，压在胸口堵堵得。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却还是让一声啜泣溢出齿贝。

取下眼罩，世界在她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好像又出现幻觉了……又看到姐姐站在面前，笑靥如花。孟艺无意识地抬手，想抚摸姐姐的脸颊，终是摸了个空。原本是镜中花水中月，她却甘愿沉溺其中。

“又在想她?你早该答应我的条件的，毕竟只有我能帮你。”略微俏皮的女音飘入耳中，孟艺已无暇去管那人是怎么进入夜梦城的，只是认命似地重新戴上眼罩，淡淡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那道声音对她耳语片刻，交代完一些事情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从未来过般。

孟艺细细琢磨那人的话语，握紧拳头，异眸中闪过八分狠意。

时希，我们姐妹二人已经帮了你们一家两次。再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

——后记

落雪果然，凡事不可急于求成。就比如仅凭一章，我根本交代不清楚银婠月与黎悦汐背后的故事(╥ω╥`)。

落雪不过问题不大，下一卷将着重讲过去的事情。

落雪这么看来的话，第二卷即将完结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开学前更完?我努力(ಥ_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