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了却前尘

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陈长叶双眼间微微张开一条缝，看见了外界的光芒。但眼皮子沉重无比，他刚清醒过来，就感受到头似被针刺一般疼痛，缓了片刻才好一些。

　　随后陈长叶才恢复意识，想起来自己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自己与长佩逃出长安，自己独自断后，用那个妖的力量，随后，在与道长打个照面后的记忆……他已经记不得了。

　　发生了什么？长佩还在吗？现在自己在哪里？带着这些疑问，陈长叶才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一片湛蓝色的天，似花朵一般的云朵在他眼中绽开。

　　陈长叶感到身子恢复了一部分的力气，便站了起来，他看看周围，这里是在长安城的郊外，他看着被摧毁了半角的城墙，和一大片秃了被推平了的山地，感到茫然失措。

　　这里发生了什么？陈长叶支撑着自己起身来，看着周围的一起，一瘸一拐地往远处已经破烂不堪的营地走去，不知道长佩还在不在哪里，他的心中有着一丝忐忑。

　　突然地，他眼角瞥见那一抹粉色的衣角，陈长叶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边，他看见了一折衣角在石头上，上面沾着血迹，心中像是突然有一块石头压下去一般，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你醒了？”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女声，让陈长叶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是静葫仙尊的声音，陈长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陈长叶回头看去，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望着自己，看得出来便是静葫仙尊，陈长叶像是落入水中的人突然抓住救命稻草，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静葫，颤抖着问：“静，静葫仙尊，那个，长佩呢？她还好吗？”

　　听见陈长叶的话，静葫的眼神黯淡下来，随即又说：“我尽力了，你还有见到她的机会……”像是在自责自己没能保护长佩一样，她心疼得手指紧紧扣着衣袖。

　　“那就好。”陈长叶松了口气，长佩没死就好，可他随即又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什么叫见面的……机会？

　　静葫对陈长叶认真说：“三年后你才能再次与长佩相遇……因为她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陈长叶完全不相信，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根本不相信静葫的这句话，打心底地不相信。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是自己杀的长佩。

　　所幸，静葫用宛若仙音的话语说：“不是你杀的，她死在一场暴乱中，幸好她还算顽强，坚持到我赶到，可我也回天乏术。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她的魂魄放入轮回，并系上姻缘线，让她投入轮回后转世再与你相见。”

　　“真的吗？”虽然如此，但陈长叶还是无法接受这些事实，他捂着头，前不久还看着长佩，前不久还与她说话吃茴香豆，早知如此，当时自己逞什么英雄？到头来谁也保护不了……

　　静葫接着说：“放心吧，倘若你三年后有了能保护长佩的能力，她自然会出现在那身边，届时你带她过来，我为她恢复记忆……这无非就是换了一具躯体活着罢了。”

　　陈长叶沉默片刻，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吗？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静葫也确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罢了，也就再等三年……于是陈长叶问：“那她在最后有说什么吗？”

　　“她说，她想见你一面……”

　　听见这个回答，陈长叶的心抽一下疼了起来，他强忍着那股苦楚，道：“那我应该做什么？”

　　“变强，直到某一天你能保护她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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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静葫仙尊向陈长叶表示自己可以收起为徒，而陈长叶也深知，这个大唐十三仙尊中唯一一位女仙尊愿意收自己为徒已经是拉下了极大的面子。

　　亦或者她是为了弥补自己没能救下长佩的内疚，亦或是长佩在临终……前曾经向她嘱托过什么，她才会如此做。

　　不管怎么说，陈长叶也不想去思考太多了。经过昨夜，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健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伤痕累累，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静葫仙尊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师尊，短短几次相处，陈长叶大致明白了她的为人，遵守诺言，心怀天下……只是可惜，这三年里面再也见不到长佩了。

　　随后陈长叶便拜静葫仙尊为师，静葫仙尊也不注重什么礼仪，只让陈长叶叫了一声师尊便草草了事，随后带着他去长安城了断尘缘。

　　在进入赢山派之前，每个弟子都必须斩断所有世俗的情缘。可陈长叶怎么可能对这长安城有心呢？他的根可是一直都在那个小村里，怎么会在这世事炎凉的长安之中。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让静葫仙尊带着自己入了长安城，他们走过残破不堪的街道，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百姓，心中不忍，但却无能为力。

　　倘若他们帮了其中一人，定然给其他人相邀着帮助其他人，这么一来行程便赶不上了，况且这大半个长安的重建，应该由奴役这群人的皇帝来管，而不是超脱世俗的赢山派来管。

　　回到当初第一次被压入地牢的衙门前，陈长叶看见那块铁面无私的牌匾，被砸成了两块，也不知道是昨夜那场战斗导致的，还是混乱中有人偷偷来泄愤导致的。

　　这都过去了，随着街道，他们来到那家客栈，陈长叶让静葫仙尊稍等片刻，随后自己跑上楼去。昨天自己等人逃跑之时，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

　　打开房门，小二也还未曾动过里面的一点。看见那熟悉的房间，陈长叶与长佩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出来，那扇窗户……自己曾与长佩坐在窗台上看着日落。

　　那桌子上落着灰，掩盖住了自己与长佩用茶水下过五子棋的痕迹，陈长叶轻轻抹掉灰尘，那棋局还在上面，于是他用手轻轻一点，在已经是下完的棋局上把自己的棋子一一划掉……如果能让长佩多赢几局，自己是否就没有这么多遗憾了？

　　看向那张还略微凌乱的床，自己与长佩在上面度过了许多夜晚，有快乐的有悲伤的，一直都是自己与长佩彼此相依为命。而床头那杯水……陈长叶心里面后悔莫及。

　　如果知道第二天就要分别，自己一定不会那么任性，总是觉得来日方长……想着，陈长叶在床底下抽出那把自己在街上买的尺子，放回腰间，那是自己与长佩的回忆中唯一一个能带走的了。

　　随后他又去看了经年兄的房间，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很像他的性子。陈长叶晃悠了一会后才回到楼下，静葫仙尊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就去了却最后的遗憾，也就是当初林经年和陈长叶一起合作的那家小餐馆，陈长叶一直不知道餐馆的名字是什么，只因自己不识字。

　　“师尊，那是什么字？什么意思？”陈长叶指着那个餐馆牌匾问，他笑着，像是当初与林经年等人相见时一样开朗阳光。

　　“陈年长安楼。”

　　是吗？陈长叶、林经年、陈长佩、安可怡……是这意思吗？经历了陈年旧事，回忆起来才发觉，自己一生平平安安，只因有佳人良友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