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与过去道别

北境不冻港（一天前）

黑暗降临了。在这之前，连黑暗也看不到。渐渐地，无边的黑暗之中透露出些许微光，这光芒越来越强，使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南宫问天，南宫问天。”

有个人在呼唤自己。

“南宫问天。”

“你。。是谁？”问天努力睁开眼睛，却是徒劳。

“灵魂摆渡者。走吧，南宫问天，你们该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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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的黑云堡

大门打破，数万联军冲入城池，和魔军发生了惨烈的巷战。双方士兵在街巷之中互相砍杀、扭打，这场战争到了最为残酷的一刻。

但这些都不能阻挡铁心的复仇怒火。

一道暗紫色的光芒飞速闪过，数百魔军立刻化为一摊血水。她张开光翼，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快速穿插数量庞大的魔军，鲜血飞溅，横尸遍野。

“暗影魔帝在哪？”她单手抓起一个士兵问道。

“我。。我不能。。。”被吓坏了的士兵几乎哭了起来。

亮紫色的眸子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暗紫色，甚至带些血色。涌动的暗流化作利刃，飞快地击穿了士兵的胸膛。铁心满不在乎地将尸体扔到一边。

“暗影魔帝，在哪？”她再一次质问慌不择路的士兵。

士兵们吓坏了，其中一个头领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圆顶宫殿。

下一秒钟，他们的头颅就被黑色的利刃割了下来。

鲜血和惨叫充斥着宫殿外围，沉默和孤寂充斥着宫殿内部。

魔帝独自坐在行政大厅的王座上。台下空无一人——武将全部前往北境前线增援，文臣全部被送到上林城——台上，问天手握天晶剑，魔龙王趴在地上，守护在魔帝的左右两侧。

天魔说得没错，未来属于元始天魔，而不属于自己。

在意那么多干嘛呢？把力量传给铁心，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奈何桥，此后这个世界的安危，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自己已经尽到责任了。

那么，他为何还会为打碎玉佩而感到痛心？

就在他沉思时，宫殿的大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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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审判厅

她收敛了一些光芒，才得以让问天看清她的容颜——棕黄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到腰间，一双黑色的眸子满含希望和善良，甜甜的笑容更是让人忧愁尽散。背上巨大的翅膀洁白无瑕，代表着她的纯洁和正直。她的身边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让天晶兽也放下了戒心。

她伸出手拉住问天的手飞离地面。问天呆呆地回头望去，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尸体和失去光泽的天晶剑，以及狂笑不止的狂魇和血王。他咬紧了嘴唇：

“就这么结束了吗？”

“生命有长短，归途无二般。”那个女子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走吧。”

她摸摸天晶兽的头，天晶兽无奈地离开了地面。

失望和无奈写满了他的脸，问天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眼前的女子扭过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

“快跟上。”

“对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灵魂摆渡官？”

“我的名字啊。”女子笑笑：“东方凌然。”

问天并不知道凌然身世，当然凌然也不清楚问天的身份——她仅仅是个小小的摆渡官，在万神域中算是最小的官，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天晶兽问道。

问天这才发现下面是个宫殿。宫殿金碧辉煌，顶部甚至用黄金和华丽的珠宝雕饰；大门前，一群灵魂正在门前排队等候，千千万万和凌然一样的摆渡官笑着接待每一位灵魂。

“我们到了，”凌然说道：“冥界审判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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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堡行政大厅

寂静的大厅内，锋利的斧刃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昏暗的氛围中，铁心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魔帝走去。

她并未注意到阴影之中的问天，因为她的视线完全停留在魔帝身上——他披着一件暗紫色战袍，身穿银灰色厚裘衣，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逸，眼神凌厉而深邃——她算是第二次见到魔帝。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在梦里，那个时候魔帝还是满头黑发。

“你来了？”魔帝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你什么意思？”铁心剑眉紧皱。

“难道你忘了元首宫的梦境？你应该不止一次梦到过北境。”

冰水似的微笑在他脸上展露，铁心便愈发愤怒：

“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盼着我来北境？”

“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从一开始，你就计划除掉问天？”泪水再次从她眼眶中溢出。

说话这会儿，一支利箭从铁心背后射出，直逼魔帝本人。只见他微微摆头，举起手立刻抓住这支箭，轻轻用力，便将这支箭折断了。

魔帝起身看着来者。众小将和联军已经攻破宫殿外围防线，进入行政大厅。

“暗影魔帝！审判的日期到了！”牛郎搭起另外一支箭。

“凭你们？也想审判我？”魔帝冷笑一声。突然间，空气像是发生了变化，迅速爆裂开来。“闲杂人给我滚到一边！”他伸出手来，一道道咒枷在他的身边环绕，紧接着从地面爆发出阵阵暗流。这些暗流飞快地将联军士兵束缚住并吊到空中，只剩下铁心一人还在地面上。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魔帝从座位上站起，“送上门来的精兵强将，哪有不要的道理？”

“什么？”铁心紧张地看着他。

“上！”

突然间，从阴影中现身的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到铁心面前。她顾不上多想，便用凤凰斧抵挡。“当”的一声，两把神器碰撞在一起，产生的火光和闪电照亮了一切，也让铁心心头一震——

“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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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审判厅

“是这样的。”凌然解释道：“每一个元神，或者说灵魂，在死后都会被我们带到审判厅。在这里，他们会受到千面神的审判。”

“生前功德远大于罪孽的，可得道成神，进入万神域任职，比如我。”

“功过相抵或者差距不大的，会进入轮回殿，再度轮回回到人世，重新走一次人生。”

“罪孽罄竹难书的，会被打入冥界死狱。在那里受尽折磨，元神炼化，永世不得翻身。”

问天和天晶兽看着眼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们都是等待审判的灵魂吗？”

“是的。”

“吐槽一句，千面神效率有点低。”

“不是效率低，而是压根不在。”凌然打了个哈欠：“近日死狱发生暴动，数百万亡魂疯狂地冲击牢狱，千面神和其他众神忙于镇压，没有时间审判。”

然后她无奈地摊开手：“更奇怪的是最近人世死亡人数激增，像我们摆渡者这样的小神官也忙得要死。”

“激增了多少？”

“听说有几千万。”

问天起了疑心：黑锋域瘟疫或者是北海海战，这两场战争规模尚且不达20万人，那么这几千万亡魂应该主要来自其他世界——其他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死亡正好赶上天魔破封？

“再见了，南宫问天。”凌然看看笔记：“我又有任务了，你就在下面等等吧，祝你好运！”

“哦，好的，谢谢。”

说罢，凌然张开翅膀，向着远处飞去。

问天和天晶兽等了半天，队伍也没前进一步，反倒是又增了几千灵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候，一位慈祥善良的女人走了过来，身穿一件碧蓝色的长袍，一对秋波因忧愁和善良而多了几分别样的美感。她笑着说道：“你是南宫问天吗？”

“嗯。”问天点点头。

“跟我来。”女人做了个手势，问天便跟着她走入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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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堡行政大厅

“和自己最爱的人交手感觉如何，东方铁心？”

铁心一边抵挡着问天的攻击一边观察着他——问天的胸口仍然流着血，一双眼睛空洞无光，手里的天晶剑也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她并非敌不过问天，但她不忍下手。

她的心在滴血。

“问天，是我！”她试图唤醒他：“东方铁心！”

“我知道是你。”问天面不改色，他将天晶剑插在地上。一瞬间，天空中出现多到数不清的光剑。

“我杀的就是你！”在问天的指挥下，这些光剑朝着铁心袭来。她咬咬牙，身边涌动的暗流汇聚到斧刃上，变成一把巨大的黑色光刃。“看我的！”她挥舞光刃，挡下相当数量的光剑，可还是免不了受伤——鲜血从她脸上的疤痕不断流下。

“你把他怎么了！”铁心后退几步，重新做好战斗准备。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魔帝冷笑两声：“一个强大的行尸走肉，岂不是完美的精兵强将？”

“什么？”

“死亡之力，是傀儡术最早的力量来源。在狂魇给我带回南宫问天的尸体时，他就成了完美的战争机器。”

胃液差点从铁心嘴里吐了出来，她面对的不是问天，而是一具尸体——自己爱人的尸体。

“别再打感情牌了。”魔帝嘲讽道：“傀儡拥有记忆并不代表他有元神。”

她努力地站了起来，此时她的眼睛还是亮紫色的。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耗光体力。

可她不愿下手。

为什么不愿下手？她爱过他，曾经给他奉献过真心。可他又是怎么做的？违背承诺，丢掉自己给的爱，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要保护她。

凭什么总是他做英雄？就因为他爱自己，就能为自己牺牲吗？

“迟疑。”两个火球在问天的手中快速膨大，他熟练地操纵着合二为一，然后飞快地朝铁心扔去。铁心略带犹豫，随即甩出一道暗影光刃。巨大的火球当即爆炸，可在火海的掩护下，问天立刻冲了过来，耀眼的电光流淌在天晶剑上。铁心来不及防御，被问天一剑横扫，击飞到墙上。

她痛苦地看着问天，后者的眼神冷若冰霜，他提剑朝着铁心缓缓走去。

她惨淡地笑了：也许，这就是归宿吧。

紫色的亮光再次暗淡，她的眼神变成了暗红色。同时，她站了起来，擦擦嘴边的鲜血，笑了出来：

“对，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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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用于帮助天魔打开传送门的奴隶有十万左右，远达不到几千万亡魂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