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8

九州同泰殿里跑出来一个太监是宋玄身边的总管太监。

“长公主这…莽荒国的汗王就坐在里面，这…现在也不好和皇帝说啊。”

“我的父亲死了，我连在他的灵前哭一哭也不能。任凭是谁，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苏赫在大殿里听见了，给身边的侍卫递了眼色。侍卫出去一看连忙回去把事情禀报给苏赫。

苏赫向宋玄拱了拱手说道：“她是我的新娘，在我们莽荒国男女若是正常交往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皇帝不如让她进来。”

“请进来吧。”宋玄吩咐道。

宋莹澈得了消息立刻起身往大殿里面走。苏赫看见了宋莹澈，心里还算满意。

她光洁的额头上贴着金色的花钿，眼睛周遭是由深到浅一点点淡去的红色，嫣红而艳丽的嘴唇。宋玄则意识到今天的姐姐是他见过最美的姐姐。

宋莹澈头上戴的凤冠是先皇在时就备着的，做工精细，用料讲究。宋玄还嫌不够好，竟然在冠上添了几条龙，看型制竟然是比皇后还高些。凤冠上的龙昂首挺立，凤凰展翅欲飞。两侧的凤凰下缀着编成花样的珍珠钏，凤冠上还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和玉珠，远远看去流光溢彩十分华丽。

衣服是绣着龙凤团纹的对襟红袍，领子用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霞帔。百褶裙上绣着些吉祥的花样，尾裙刚及脚面，裙子边缘用金丝绣出花纹，行走时波光粼粼像水波流动。

今日的宋玄穿上了最隆重的礼服，只因宋莹澈出嫁。

“姐姐有什么难处就和莽荒国的汗王说吧。今后姐姐就是莽荒国的人了。”

这一句话让宋莹澈抑制不住，落下泪来。自从她坐在朝堂上那日起，臣子们对她的偏见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五年里她殚精竭虑，不敢行差踏错分毫，这些他们都看不见。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女性吗？如今她因此远离朝堂，远离京城，远离苍南国，甚至连苍南国人都不算是了。

“我想回家，为父亲哭一哭。只是哭一哭，不会耽误皇上选的吉时的，更不会让两国百姓觉得两国没有交好的诚意。”

宋莹澈这话说的语气很冲，若是追究起来可就是无礼犯上的大罪了。红螺在一旁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吭声。

“汗王来定吧。”宋玄把这烫手的山芋退给了苏赫。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启程了，就先送公主去府上吧。”

苏赫带着宋莹澈到了忠勇亲王府，不过一刻钟。宋莹澈翻身下马，只见忠勇亲王府里惨白一片，自己一身红衣倒显得不相宜。可如今也管不了许多。

宋莹澈一步一步走到宋弘荣的灵前，因为苏赫和宋玄都在外面，人人都不敢放声大哭，生怕被扣个大不敬的罪名。一个个堵气噎声，不敢号啕大哭。

宋莹澈看到常在父亲身边服侍的小夏子离自己很近，就装作太过悲痛晕过去的样子，任由红螺和小夏子把自己扶进暖阁里。

“红螺你去和人说，今天我出嫁为了讨个好彩头不能请医生来。我也没什么大事，休息一阵就好了，务必要皇上和汗王听见。小夏子，你和我说这其中经过。”

小夏子拿出一摞药方来，“旁的我也不懂，就留下了这些东西。公主看看。但王爷的病确实奇怪，本来都说没大事了，突然就…”

“一路回京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路上并没有，不过在南疆那伙人像是特意冲着老爷来的一样。老爷受伤后也说过，看着轰轰烈烈须放手时不要有贪念，这次就是个警告。”

宋莹澈听了这话就知道父亲这次死并不简单，那药方她粗略地看了看，虽然她对医术并不精通，但也略懂一点。从这些方子上看，宋弘荣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如今突然死亡确实蹊跷。她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猜测，但并不敢承认。

“你服侍父亲多年，必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我父亲的人脉关系你也更比我清楚了，你只管调查。有什么消息就传递给我。负责两国通商的李明翰是我的人，你放心用就是了。”

“公主放心，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调查的水落石出。”

宋莹澈从暖阁出来，又在灵前哭过一次，这才出了王府的大门。

“这个荷包做工粗糙和皇帝的身份不相配。皇帝以后还是不要带了吧。”宋莹澈看到宋玄身上佩戴的荷包是她亲手绣的送给他的那个。

“走吧。”宋玄并没有理会宋莹澈的话。长长的出嫁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城门口去了。

到了城门口，宋玄拉起宋莹澈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向了苏赫。

“姐姐，你后悔吗？如果你愿意留在皇宫里，就可以不去苦寒之地。我已经想好了办法。”

宋莹澈扭头看了宋玄一眼，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并非是我嫁给陈王者不行，只怕你之前说的让我嫁在京城里只怕也是诓我。罢了。我已经在皇宫里待了二十三年了，也该出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如果姐姐不是我的姐姐，大概又是另一番模样。”

“如果我不是你的姐姐，我们也许不会相遇，我也不会一直保护你。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你我到今日倒像是在算计仇人。之前嘱咐你给红螺找个好人家，她偏要跟着我去莽荒，这事就算了。但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得和你说，我走后你千万别为难陈家，陈家对你有恩，对国尽忠，还是国之栋梁，不可动。”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突然嘱咐我这些，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宋玄玩笑着差开了话题，结束了俩人的对话。

俩人并肩站在城门前，倒像是一对璧人。

宋莹澈给宋玄行了礼，宋玄亲手给宋莹澈盖上了红盖头，扶着她上了马车。目送着宋莹澈离去。

一路舟车劳顿，到了两国边界，莽荒国的使者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了。两方交涉后，红螺过来，微微撩开马车的帘子，对宋莹澈说道：“长公主，他们说您既然到了莽荒国，就要换上莽荒国的服饰。不能再做苍南国的打扮了。”

“你去和他们说，这婚事是两国交好的信号。既然有着这样重大的意义，自然是要穿着各自国家的服饰。孤也不会教他们为难，等婚礼过后我自然会换上莽荒国的服饰。”

莽荒国的卫队长听了这话，先命人把消息报给汗王苏赫，再带着车队继续往金帐城走去。

消息传到苏赫这里，苏赫听了底下的人叙述宋莹澈说的话，抚掌大笑，“好啊，不愧是宫里养出来的公主，进退有度。不错，不错。在九州同泰时看着很是识大体，又有智慧。吩咐下去，就按她说的那样做吧。”

苏赫的侧妃诺敏作为苏赫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子要率领后宫众人出城十里迎接汗王和王妃。

晚上，侧妃诺敏派人来和苏赫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见苏赫。苏赫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去看诺敏就晚了一些。

诺敏一心以为自己能挣上大王妃的位子，不成想半路杀出一个宋莹澈来，自然是恨宋莹澈恨的牙根痒痒。一心要让宋莹澈不痛快。

还没进帐子，苏赫就听见诺敏对下人又打又骂。苏赫呵斥了一声，撩开帘子进了帐子。

“怎么了？又打又骂的？不是病了吗？”

“汗王！”诺敏见苏赫进来大吃一惊，连忙向苏赫行礼。诺敏趴在地上，吓得不敢抬头。

苏赫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随手点了一个刚才被打的奴婢说道：“你说。”

“奴婢…”

苏赫自然是知道他们不愿意说出真相的缘由，不过是怕得罪了诺敏以后不好当差。因此说道：“你若说的好，抬举你去御前侍奉。”

那人向苏赫磕了一个头说道：“汗王，刚才来了医生给侧妃诊治，侧妃确实是病了，就算侧妃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侧妃打骂我们是因为我们办事不力，犯了错误。”

苏赫眯了眯眼睛，很显然是没有信。

“我说的都是属实的，还请大汗明鉴啊。”

“诺敏，现在正位上坐着的是苍南国来的大王妃，你若还是这个性子，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苏赫这话说的极重，砸在诺敏身上像一记重锤。莽荒国不像苍南国那样对女子要求多，俩人若是不和可以和离再婚。但苏赫是汗王，他厌弃的女人向来是赏赐给其他人的命运，并无和离之说。女子要是被人赠送或是赏赐出去，向来是低人一等。诺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落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