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没了纷争,散场也快。
百花宴上,魏无羡寻金子勋问温宁的下落,反被责难,皆因一块阴虎符。
苏与偕端坐在蓝湛身边看戏,却听他一句:“我魏无羡要杀谁,谁能阻拦,谁又敢阻拦!”
“铮!”世家刀兵出鞘,却无人敢上前。
“嘭!”苏与偕手中的玉杯碎成齑粉,渡世剑芒大盛,嗡一声化了四象,瞬时围住魏无羡。
魏无羡不怕她的剑,他怕她的眼神,他侧眸,瞧了她冰霜赛雪的脸半响,才眼眶泛红,苦笑着问:“你要杀我?”
她说:“有何不可?我想,便杀。”
蓝湛来不及管魏无羡,扣着她的肩膀,沉声道:“阿冉,静心!”
魏无羡不反抗,任由渡世逼近,他只觉得心口的那道划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而蓝湛眼见渡世压上魏无羡的心口,心中大惊,避尘倏然飞出打开渡世,转身便扣着苏与偕的肩膀,把她转向自己,让魏无羡离开她的视线。
蓝湛知道她心里挣扎,想杀魏无羡是私心,不杀魏无羡是公道。
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压着声:“阿冉,你不可能让淮琛一辈子不认他的。”
淮琛……
苏与偕眸光一晃,乱了心神,卸了防备,也忘了问蓝湛为什么会知道。
她把蓝湛的手拿下,扶着他的手臂,恍惚间,呢喃一句:“他姓温多好……”
蓝湛脸上不见痛色,指尖却颤,手刀劈下,把人接在怀里。
他收了避尘,召回渡世,茶色琉璃看了一眼不知己过的魏无羡,而后在两方僵持中,朝主位颔首,转身便抱着苏与偕离开了这无厘头的百花宴。
魏无羡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玄门百家,对得起所有人,他只对不起阿冉一人。
不见全貌,不予置评。
那个怀疑,他憋了三年都没问出来。
最后被魏无羡手上半截抹额动摇。
回云深不知处后,又被蓝淮琛的笑眼彻底打碎。
射日之征结束,叔父想给淮琛补一个百日宴,阿冉自是拒绝,他也没同意。
因为,就算江澄心大认不出来,江厌离心细,从小看着魏无羡长大,会认不出来吗?
天黑时,大雨便落,穷奇道泥泞。
蓝湛担心,还是去了,去了却是分离,他扔了纸伞,目送那人策马远去。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轻言软语,“二哥哥,你哭了?”
蓝湛撒谎了:“没有。”
“二哥哥,玄门百家都烂透了,他们容不下温氏妇孺,也容不下魏无羡的,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啊……”
蓝湛转过身,见她也淋雨,干干地问她:“为何不撑伞?”
蓝湛不知她有没有流泪,只在电闪雷鸣时,见到她笑容绚烂,天暗下后,又听一声委屈:“没人给我撑伞了。”
蓝湛弯腰把伞捡起来,给她撑上,自己却还在雨里,说:“二哥给你撑。”
苏与偕突然笑着朝他伸手,道:“要二哥哥背。”
蓝湛没说话,把伞递给她,转身直接蹲下,转头示意她上来。
苏与偕趴在蓝湛的背上,问他:“二哥哥,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莲花坞不灭,魏无羡是不是就不会杀了温孔阳?我以为,留下江宗主和江夫人一命,他也可以留温孔阳一条命。”
蓝湛惊讶:“江宗主和江夫人还活着?”
苏与偕愣住,突然笑了出了声,笑着笑着,她呜呜地哭了出来,“原来,我都没机会和他们解释,还是我的错。”
蓝湛:“事有因果,错不在阿冉。”
魏无羡的错不在于温晁,而在于蓝淮琛。
苏与偕觉得难过,她想任性些,说:“二哥哥,晚点告诉他们好不好?我不开心!”
蓝湛:“好。”
蓝湛觉得这是他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隐瞒他人至亲的消息,无异于戮其亲友,应该抄一千遍家规、礼则、雅集,但他也会生气。
一开始,是生魏无羡的气,后来是生江澄的气。
这一声好,他应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