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与偕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擦黑。
她躺在默室的床榻上,瞅着自己被包成猪蹄子的手发呆。
苏与偕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刷回了复活点,“死”在半路,一睁眼,永远在默室。
之后的三个月还算平静,但总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苏与偕小日子过得充实,倒是没办法细细品味这风雨欲来了。
上午在蘭室听蓝启仁念经,下午在静室被蓝湛开小灶,晚上……被系统折磨!
系统0512所以你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
苏与偕您的宿主已经下线。
——
月色下,默室的屋檐上,苏与偕收起桑逾,看着眼前的人,欣然一笑。
苏与偕你怎么来了?
温晁看着眼前的姑娘,三个月不见,似乎又抽条长高了些,也更好看了。
温晁字孔阳(笑着从身后抽出一管玉箫递给她)生辰礼物。
苏与偕(一瞬间不可置信到茫然)什……什么礼物?
温晁字孔阳生辰礼物,给你的。
今日,确实是蓝冉的生辰,但是,在蓝冉的记忆里,她的生辰之日与往日并无区别,久而久之,蓝冉就忘了,她便也没有去在意这个日子,实在是没想过,有一个人,还能记得她的生辰。
苏与偕(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温晁字孔阳你的玉佩上有刻。
玉佩?
苏与偕(猛然惊醒)啊!我忘了,天呐,我马上要成为姑苏一霸了吗?
温晁字孔阳(拉着她在屋檐上坐下)我给你赎回来了,所以放心做你的小仙女吧。
苏与偕那这么一算,我好像确实欠你很多钱啊!
温晁字孔阳(把手心摊开)这个,千金不换。(又指着洞箫)试一试?
苏与偕看着手上的白玉洞箫,夜风下,竟觉掌心生暖,原是暖玉雕成。
苏与偕你没想过万一我不会怎么办么?
温晁字孔阳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啊!
苏与偕(有被夸到点上)嗯!不巧,这个不用学了,我会!
夜色中,宛转悠扬的洞箫声在默室的屋脊之上徐徐荡开,入了耳,入了心。
这是宁静、寥廓、澄净的春江花月夜。
佛丹的力量顺着洞箫声缓缓铺开,有细碎的金色光辉落在花草树木之上,便见着它们在月色下舒展身肢。
苏与偕闭目沉静,而温晁独自欣赏这诠释生命奥秘的奇景。
温晁撑着脑袋转头去看她,他说她聪明,说她天赋高,也不全是为了讨她欢心,三个月不见,进步太多了,嗯,比他学的快,冉冉真厉害!
沁凉的夜风掠过面庞,带起青丝微扬,银白的月辉落在脸侧,打下引人心动的弧度,浓密的睫羽轻抚眼睑,红唇亲吻的是他亲手雕琢的玉石,细白的指尖在气孔上跳动也是极美的舞蹈。
一曲毕,苏与偕睁眼,侧头想问他如何,才发现这人离得她极近,近到鼻尖相触。
苏与偕你……
苏与偕微微后仰了些,却不想那人直接一个晃荡就撞到了她唇上。
温晁字孔阳(立马起身)咳!刚刚没坐稳。
苏与偕……
胡说!以为天色黑她就看不见他刚刚在偷笑是吧?
苏与偕有苦难言,她觉得自己被白嫖了……
苏与偕(洞箫指着他胸口,一戳一戳地)温孔阳,你实话告诉我!你想和小仙女做好胖友,还是暗戳戳觊觎小仙女的美色?
温晁:那不是废话嘛!当然是觊觎美色!
但是,他觉得叭~
不到最后一刻,可以再挣扎一下,只要他死不承认,小仙女就没机会暴起伤人,把他赶出山门!
温晁字孔阳我是那种人嘛?屋顶太滑,我又不是故意的~
苏与偕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温晁字孔阳(开心又好奇)什么?
苏与偕哈~沙包大的拳头!
温晁字孔阳唔!
温晁揉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暗恨自己的人设竟然不是三好青年。
不然的话,他直接就是勇敢的“我喜欢你!”“想娶你!”“想宠你!”表白三连,就算被拒绝了,他也是有脸死缠烂打的,至于现在么,有点卑微,有点心虚,有点不敢。
温晁可太清楚了,表白这种事,时机不对的话,搞不好人没拐到手,反而因为尴尬一拍两散连好胖友都没得做。
问:现在洗心革面还来得及吗?
答:滚!
忽的,天边夜幕中,升起了一簇簇火红的光点,成了夜色中比星星还美的画卷。
苏与偕(站起身,让灯火映在眼眸中)是祈愿灯啊~
温晁字孔阳(仍是坐着,抬头望她)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放灯?
苏与偕(低头一瞬,满目星辉,少有温婉之色)我去放灯了,还怎么收你的生辰礼呢?礼尚往来,你的生辰在何时,我得尽早准备起来。
温晁字孔阳惊蛰之时。
时至惊蛰,阳气上升、气温回暖、春雷乍动、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苏与偕惊蛰啊!真是一个好日子。
温晁字孔阳嗯!今日也是一个好日子。(视线移到洞箫上)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夜猎,若想度化邪祟,用它足矣。(剑锋伤人,梵音劳神,唯乐合适)
一品灵器,他就没想过自己能炼出来。毕竟,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他确实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所以,他也就是,财大气粗地烧坏了好几堆玉石罢了。
一品灵器啊,他的低调也是全在这儿了,要换了平时,他必然是要宣扬地全天下都是知道,然后狠狠甩在那什么垃圾世家公子榜上!
不过现在,他就想听她吹一曲悠扬。
苏与偕既然是你送的,那就唤作“锵玉”如何?
话落的瞬间,洞箫的底部就浮现了两个鎏金色而遒劲圆润的小篆书体——锵玉。
温晁字孔阳好听。
待祈愿灯的火光熄灭,温晁才起身道。
温晁字孔阳走吧!趁现在人没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与偕(斟酌)嗯……今天生辰不犒劳犒劳自己是说不过去哦?那……(兴奋)溜吧!
彩衣镇上,行雨轩的雅间内,温逐流面无表情地端上来一碗长寿面。
一碗面,面相着实普通,便是农家平日的样子,但是它的味够香,勾得苏与偕食指大动。
苏与偕(完全是被面香感动到的)唔~温叔,你可真是救命恩人啊!你知道吗?我们蓝氏的大厨不知道是谁,永远都是白粥配咸菜,青菜炒青菜,清水煮萝卜!
苏与偕哪天等你退休了,我一定聘请你来蓝氏,然后挤掉辣锅辣鸡大厨!
某某某【温逐流】……(仿佛化丹手只配炒菜)
苏与偕温叔,没菜了就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吧!菜都凉了!
而温逐流并不领情,仍是木愣愣地站着。
苏与偕不是吧!温叔,今日是我生辰啊!给个面子嘛~
温·化丹手·逐流不为所动。
苏与偕……(搁下筷子,转头盯向吃得正香的温晁)
温晁字孔阳……(抬头狐疑)
苏与偕……(转头看着温逐流沉默)
温晁字孔阳(猛然醒悟)咳!温逐流,过来吃饭!
温逐流沉默地依言坐下,拿筷子,吃饭,并且只吃白饭,不夹菜。
苏与偕……
一秒,两秒,三秒……two thousand years later……
苏与偕忍不了了,换了公筷,挨个菜地给他夹碗里去,不一会儿,温逐流手里的碗,就冒尖了。
苏与偕温叔,来,吃菜!这可都是你自己做的,不偿一下怪可惜的。
温逐流从苏与偕给他夹菜开始就僵住了,直至苏与偕话落许久许久,他才对苏与偕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某某某【温逐流】多谢蓝小姐。
苏与偕不客气~
而温晁看了看自己的空碗,又看了看温逐流冒尖的碗,一瞬间,醋缸翻了一坛又一坛。他把自己的小碗朝苏与偕一推,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苏与偕……
苏与偕(把碗挪开,无情地)你吃了不少了,小心别撑着。
温晁字孔阳……(当时就气撑了)
今夜反正是进不了山门了,早回去晚回去,家规是一样的,苏与偕索性放开了手脚玩。
子夜,姑苏河里的小舟上,两人坐,一人立,船头贴一纸符,船蓬挂两灯笼,正如那春江花月夜的一景。
苏与偕温孔阳,我是姑苏蓝氏的弟子。
苏与偕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温晁一愣。
温晁字孔阳我知道啊。
苏与偕(俯下身,指尖擦过河面)我在云深不知处,看到过你养的那只傻鸟,很多次。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温晁字孔阳冉冉,岐山要的东西,总是会拿回去的。
在这一点上,温晁总是过分的坚持,岐山温氏是天上的太阳,与天同寿,与日同辉。所以岐山想要的东西,便是岐山的。
苏与偕看着自己被河水洗涤过的掌心,三个月了,疤痕犹在,用灵力也无补于事。
温晁是什么人,她不在意,她只知道,温晁对于她,对于蓝冉,都是这个世界唯一会记得她生辰的人。
所以,她不想和他成为敌人,也不想他走向末路。会灼伤她的东西,是因为它强大,且与佛道相克。这样的东西,纵使力量再强,也总归是道生道的垫脚石,就算没有剧本,结局也早已注定。
先前蓝冉的第二个心愿:阻止温旭火烧云深不知处,她一直没想明白温氏这么做的理由,现在想来,怕是因为那个东西吧!
苏与偕(收拢掌心,侧首看他)我能向你许个愿望吗?
温晁字孔阳当然啊!
苏与偕我希望来年,来年的来年,直至百年之后,温孔阳都能陪蓝冉过生辰,蓝冉也能在每年惊蛰之时找到他……
无论如何,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扮演什么角色,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也希望,我们不必分道扬镳。
温晁字孔阳好……
星河之上,她看着月,而他看着她。
相思人在侧,而思乡人不知。
温晁想,她就是他的天上月,心上人。
其实,姑苏也挺好,像今夜一般安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