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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言多必失

南怀旧景

凌晨三点程公馆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程延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在偌大的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夜,他早已经习惯夜深人静的时候,独享这一人的安宁。

  

  “你记住,你是我程世旭的儿子,是程家大少爷程严峻。”

  

  “爸爸,我明白。我叫程延峻,是程家长子。”幼年时期的程严峻重复着。

  

  程世旭喜欢树立自己的威严,他只喜顺从,不喜忤逆。显然,他对程延峻只是喜欢他的顺服,而不是程延峻这个人。

  

  “程严峻,你是我的长子,以后我说的话你必须要无条件服从,我不喜欢爱惹麻烦的孩子。”

  

  “明白了,爸爸。”

  

  八年后,程延峻二十一岁,长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只要让人见过,就很难忘记,印象深刻。

  

  只是这对他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他办事利落,是众人眼里程家的好儿子。

  

  但,这些优秀都归于程世旭教导有方,那些高明的手段,圆滑的处事风格,都是这些年程世旭一棍子一棍子打出来的。

  

  有时候狠的程度,连管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明白为什么要对长子这般苛刻,却对庶子很宽容。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程延峻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若说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自己母亲的死,程延峻都还不知道真相.....

  

  “大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

  

  “父亲找我?”

  

  “是....是.....”管家吞吞吐吐的,其实本不想叫他过去,因为管家最了解程世旭的脾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程延峻点了点头,随后敲了门推开以后习惯性的把门关上,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恭敬道:“父亲,你找我?”

  

  程世旭坐在皮质的办公椅上,捻灭刚才抽过的雪茄,旋转位置站起来。

  

  “昨天和平饭店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程延峻知道,他唤自己前来,询问起昨天的事情,谁也想不到看似惊心动魄的刺杀,竟然是程家人安排的一场戏。

  

  这场戏做到了没有人员伤亡,但却引起徐家人的恐慌,而安排这场戏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徐少帅的反应。

  

  “爸爸哪儿的话,都已经安排好了,处理的很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很好。”程世旭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程世旭摆了摆手。

  

  程延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表面上的恭敬与顺从,把内心深处的冷笑掩饰的滴水不漏。

  

  他拿起外套替父亲穿上:“父亲,有件事,您可知道?”

  

  “什么事?”

  

  程延峻一直将这件事压在心底,终究是不再忍耐,脱口而出:“关于,我母亲的死.....”

  

  程世旭听到程延峻提起母亲的事,突然警觉,有些威严:“不是说让你不要提这件事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母亲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不堪吗?为什么你连提都不愿意提起?”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程世旭怒吼起来。

  

  “我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您从来不去让人给她扫墓,更不许我去看她,她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程延峻压在心里火气顿时一触即发,他不想隐藏在心里。

  

  “你给我滚出去!滚!”

  

  “这些年,我一直对你言听计从,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我只想寻求一个真相,这过分吗?”

  

  “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程世旭没有太多的耐心,他拿起定制的拐杖举起来就冲着程延峻身上打,拐杖一下接一下的打在程延峻的身上,狠戾无情。

  

  他双掌撑地趴伏在地上,咬牙忍痛受尽狠打。纵然衣冠楚楚外表光鲜,而在这个家的地位,也比丧家之犬还不如。

  

  猝不及防的拐杖挥来,不偏不倚直击得自己头破血流。

  

  脸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落在身背上不断的击打,早已让自己变得麻木。

  

  不敢于挣扎反抗,每每挨打,都只能说着是自己错了,所有罪名,都由自己去扛去担,让父亲当尽好人,自己则是坏事做绝。

  

  程延峻背上剧烈疼痛蔓延,袭上心头。呼吸因痛楚渐趋紊乱,额角青筋隐现,冷汗直流。

  

  程延峻已经不清楚身上到底挨了多少打,再疼痛都会被麻木不仁给掩盖。内心满是自嘲,心里的咆哮都成了无声的呐喊,可笑自己连狗都不如。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与对待,尽管自己在这程家,再谨慎与小心翼翼,也逃不过一次又一次的毒打,遍体鳞伤,狼狈不堪还要卑微顺服,可笑啊。

  

  程世旭打得累了,使不出力气来。程延峻终于感受不到拐杖带来的疼痛了,梳得工整体面的头发略有凌乱垂落,暗自松了口气。

  

  父亲忿然离开了书房,管家也吓得不轻,赶紧搀扶起程延峻,他勉强站起身,这才摆脱狼狈不堪的姿态直起腰杆,张口喘息着:“没事李叔,我真的没事。”

  

  “大少爷,您真的不该问老爷这些事的!”

  

  “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拒绝管家为自己包扎的建议,摆了摆手摇头,身形近乎难以站稳,迈开的脚步虛浮整身左摇右摆,离开程公馆向仁爱医院而去。

  

  夜幕低垂,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行人杳无踪迹,程延峻沿着路口缓缓向前行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好似陌生却又不陌生的地方。

  

  他有些走不动,刚才被打得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力气多走一步,程延峻瘫倒在长椅上,终究是妥协了。

  

  出门走的匆忙,晚上也没有吃晚饭。程延峻从未想过,即使是程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最终也会沦落到饥寒交迫。

  

  程延峻想着母亲的过去,他依稀记得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名门闺秀,只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是不能自己做主,嫁给父亲后便做了笼中之鸟,生下自己不久后便离世了。

  

  小时候乳娘告诉自己,母亲是郁郁而终,但程延峻始终不相信,若母亲真的是郁郁寡欢,为何在她死后,父亲闭口不提,还不允许自己去祭拜,好像母亲从没有来过这个家。

  

  父亲对于程延峻的存在多了几丝反感,更是苛责地对待他。

  

  “到底,在隐瞒些什么?”程延峻越想越觉得崩溃,他瘫倒在长椅上,始终没能平复下来情绪。

  

  “啊!”程延峻握紧拳头,崩溃地发泄出来,他不再拘束,也不再想周围有没有人,此刻间,他只想好好做自己。

  

  “幸好来的及时,还未伤及性命。他身上的伤有些严重,都已经处理过了。”

  

  当程延峻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在单人病房了。

  

  在他跟前有一位女子,但程延峻还尚未清醒,未能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

  

  医生在病床边忙前顾后,不出十来方寸的就医间便持续回荡着稳而不乱的脚步声,治疗过程可见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间尽显行家里手,处之泰然,令人不安的心绪也跟着减去几分,不好的念头会轻轻放下。

  

  女子深深一叹,所有的担忧宛若在此刻的一呼一吸间,向空气和盘托出。心绪逐渐恢复了安定,还好平安无事。

  

  她几步上前同医生询问情况,也是才突然意识到周遭的药水味原来是如此浓烈,直灌鼻腔的劲儿令人防不胜防。

  

  程延峻微蹙起眉头,听着背后的门被轻声关上,医生先一步出去开病单,而今只剩二人的房间里漂浮着仿佛与世隔绝的安宁。

  

  女子仔细端详了程延峻半晌,该是如何穷途末路才会让他那样崩溃?

  

  程延峻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位陌生的女子,他记不得太多,只知道自己躺在长椅上,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女子看着程延峻,满面关切询问。

  

  “好多了,谢谢这位姑娘。”程延峻本想着起身却被女子拦下。

  

  “你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看到你受伤了。”

  

  “多谢。”

  

  “不必客气。”

  

  对于这位陌生的女子,程延峻没有太多的言语,他只知道是她送自己来了医院,应该答谢。

  

  夜里,凉风侵袭吹动柳枝,雨点密集的滴落着。

  

  程延峻没有在医院多停留,他输完了液就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

  

  烦躁的秋夜,程延峻睡意全无。他侧首透过窗子探去,好一番狂风大作的杂乱景象。他的内心已被身世之谜所袭,扰于这电闪雷鸣的夜晚烦乱的内心。

  

  唯有深入沉思中,思绪万千眉尖仿若拧起一座小山,此时好似于白日判若两人一般,多了阴谋冷意之态。

  

  自母亲去世后自己看到那封信时开始,他的生活便已经变了,变成只有探究和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困扰自己内心许久答案的程延峻。

  

  泪已溢满眼眶,无奈叹息一声,缓慢起身才发觉,不知何时手臂已然发麻,嘲讽一笑,喃喃自语着: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让所有对你好的人都离开,你满意了?

  

  他无助的撑着沙发的边缘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入酒杯中席地而坐孤单寂寥的饮着酒,此时脑海中冒出的是和林曦悦第一次喝酒时的情景依然是历历在目可是人却不在。

  

  就算现在知道事实的真相又能如何,或许代价太大自己未必能承受得了,红酒入口索然无味地昂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此刻只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回,没有清醒时的思念没有忧愁,只有醉消减绝望的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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