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尘埃》28

在这一周里，亚文几乎是每天都会来医院看一次，肖赞虽然会觉得不自在，但这人好像真的对波波的事很上心，那天她无意中听到了亚文和医生的谈话，他听到医生说和美国那边已经交接好了，飞过去就可以开始手术，而且说手术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的把握，肖赞高兴极了，

亚文与医生客道几句后，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女人

亚文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肖赞嗯！

肖赞两只手捏在一起，点了点头，亚文朝病房里望了一眼，顺手掏出一根烟直接点上

亚文那我就不用再与你传话了，我准备明天就带小波去美国，

去美国，肖赞当然不会阻止，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有些敌意，肖赞从没出过远门，仅有的两次，还是在菲菲和波波的带领下，她知道她一出门什么都不知道，也知道外国更不比自己国家，但她不想让波波自己去面对

肖赞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亚文心里腹诽着，好不容易才有了与小波独处的机会，怎么可能再带上你这碍眼的人，亚文虽心里对这女人厌烦，但面上还是谦和有礼

亚文那个……，我已经跟那边订好了，如果你去，还要办签证，这最少又要一周的时间，所以……请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他的

什么是签证，肖赞根本不知道，她知道的就是这人不愿让自己去，她听波波说过，这人帮他很多，不过波波也尽自己的力量帮他做过些事，因为波波说不喜欢欠别人的，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

肖赞这卡里还有一百万

亚文不用，我说了，费用我出

肖赞不，波波是我老公，你能这么帮我们，我真的很感激，但这钱必须有我来出，我知道这可能不够，剩下的算我们借你的，等波波回来后，我们一起还

亚文对眼前这女人的举动有些无语，不是他瞧不起，只是觉得女人有些自不量力，明明都自顾不暇了，何苦要打肿脸充胖子，为了能顺利带走小波，他便接过了女人手中的卡

亚文订的是私人飞机，助理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几个随行的护士等着推病人走，可眼前的女人还一直趴在小波身上，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肖赞波波，你放心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亚文使眼色让助理拖开泪眼婆娑的女人，接着一行人消失在医院的走廊里，肖赞就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一样，呆呆的楞在原地，背地里的包文杰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女人，心里也跟着难受，他知道亚文的为人，也知道亚文的目的所在，就像陈伟霆电话里所说的“你们各取所得，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包文杰犹豫了半天，知道女人怕他，所以还是不敢直接出现在女人面前，那日亚文带着王耶波离开后，他就像个偷窥狂一样，搬到女人家的对面，通过望远镜注视着女人每天的一举一动

王耶波走后，肖赞每天在家都是数着日子过，这眼看都要一个月了，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亚文那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肖赞有些坐不住了，这手术到底做了？还是没有？如果做了结果是什么样的，总该有回复吧，肖赞拨打的电话是亚文走时留给她的，开始还通过一次，说是要手术了，再以后拨通时就只有响声却没人接听了，她心里总是不安，想着出门透透气，于是心不在焉的朝电梯口走着，“嘭”一下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肖赞对不起……对不起……

包文杰从望远镜里看到女人要出门，他在这里已经看一天了，这一天女人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刚才女人起身时还有些眩晕，他不知道女人出去是有什么事，但又担心女人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脑子跟不上腿的节奏，刚出门女人低着头就撞到他怀里

包文杰你没事吧！

肖赞一听到着低沉沙哑的声音，浑身的精神都跟着开始紧张了，她头都没抬，转身就开始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这人跟亚文认识，说不定这人可以联系上亚文呢！又转回头，往前走了两步

肖赞你，是亚文哥的朋友？

包文杰看到女人主动向自己走来不知道有多开心，可女人一句话，他就知道女人想要问什么，但他不想把那件事由自己告诉她，毕竟那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便只点头说

包文杰是

肖赞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

晶莹的泪卡在女人猩红的眼眶里，似掉非落，满面愁容挂在那苍白如雪的脸上，瘦弱的身躯几乎架不住套在身上的衣物，试问这样娇媚怜人的作态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包文杰最是受不了女人这幅模样，要不是害怕，又把女人吓住，他甚至想直接将女人抗走，藏起来好好疼惜，想起和亚文答好的共识，便硬着头皮说

包文杰他昨天刚回来，我带你去找他

一提起亚文，肖赞脑子里全是波波手术怎么样了，甚至一时忘了旁边的人曾对她存有不轨之心，对这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也没有半分疑惑，更没注意这人具体是个什么表情，甚至没有想这人是不是在骗她，只是一味的跟着他，想要尽快见到亚文，到车上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肖赞他昨天回来……就他自己吗？

上车后旁边的人就没有再给过他一个眼神，也没有回她一句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盒奶还有一包小面包递给她，波波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近四个月了，孕早期的反应也好了很多，也许是心里有事，这些天她总吃不下东西，看着面前的奶和小面包她还是毫无食欲，但又顾及孩子，便也没有推脱，接过的牛奶居然还是热的，她扭头偷偷看了那人一眼，小声的说了声

肖赞谢谢

肖赞跟着那人好像来到的是栋别墅，总之房子很大，进门后，亚文就直直的站在客厅的一旁，好像是刻意在等她的，

肖赞亚文哥，波波呢？

亚文没有说话，微肿的双牟还闪烁着一丝泪滴，他向后移了一步，桌上放着一个红色包裹物，旁边有一堆纸张，肖赞几步走到跟前，匆匆扫了一眼桌上的单子，一大堆英文字母她看不懂，唯有那最大的几个“死亡证明”她是认识的，她一把抓起那一堆单子，揪心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她冲着那不敢直视自己的人开口问到

肖赞这是什么？波波呢？

亚文弯腰打开了桌上那红色包裹，露出一个黑色的正方形盒子，他轻轻的推到了女人面前，低声道

亚文对不起……

就是肖赞再傻，眼前的一切也使她猜到了她最不想要的结果，可她任抱有一丝希望，多想听那人能给出一个不一样的回答，她没有接那盒子，抬手抹掉了脸上那湿滑的泪痕，哽咽着问道

肖赞对不起什么？不是说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吗？啊！

亚文看到女人吞声忍泪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心慈手软从不是他的行事作风，配合着女人掉了几滴泪水后，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了女人怀里

亚文手术是成功的，可是手术后有两周的适应期，小波的脑垂体对外来物特别排斥，他挺过了手术，脑垂体却没办法与大脑细胞相融合，最后导致大量细胞坏死……

女人像发了疯似的，摇晃着亚文，嘶声力竭的发泄着心中的悲痛

肖赞不可能，你骗我……你们骗我对不对……把波波还给我……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定是假的，明明说好有握着的，这是假的，肯定是假的，肖赞抱起黑色盒子猛的一下摔到地上，一大堆乳白色带有颗粒的粉墨，瞬间散落了满地，亚文惊讶之余满是气愤，

亚文我艹，你特么疯了？

情急之下猛的推了面前的女人，包文杰眼疾手快，一个跨步上前，接住了踉跈着将倒之人，

包文杰亚文看在今天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再特么让我看到你这样对她，我们特么的绝交

亚文根本没有理会包文杰的话，直接蹲下，用手捧起地上那粉墨小心的往盒子里装，悲痛欲绝的肖赞尽管不愿相信，但还是用力挣开那人，也跟着蹲下身，捧起粉墨，嘴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还我波波……”接着身一歪，倒在了那一堆粉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