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

自那日过后，我的这厢便被我家水神爹爹和临秀姨从天界转回我们自家洛湘府。

连日以来，水神爹爹与小鱼仙倌二人便就这般衣不解带地照拂着我。不过，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为何近些时日我那平日里和煦的小鱼仙倌与温情的水神爹爹，怎变得一个个似心事重重，不时还能见着他们沉湎于思绪之中，且，眉宇还深沉得不能自拔。

这天入夜，水神爹爹终在我的劝说下回去歇息，遂，我的这厢在床榻上辗转一番，不知不觉亦困意来袭缓缓阖上睡眸。

混沌中，我似察觉床沿似有人来入座，随后那人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润玉（小鱼仙倌）“宁儿，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起过我并无儿时记忆的？但，我在下凡历劫时，竟全然忆起了。”

原那厢来人者不是别人，正是小鱼仙倌，且见他似琢磨片刻，抚了抚我这厢眉间。

润玉（小鱼仙倌）“我幼年生长在太湖之间，生母是笠泽中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红绸锦鲤。”

润玉（小鱼仙倌）“我自诞辰之日起便与周遭众红鲤相伴，不识天高海远，亦不知…为何母亲总是日日不厌其烦对着我的身子施术……”

润玉（小鱼仙倌）“时日渐长，我却慢慢发现自己的异样，我的尾部越来越长，头上亦生出一对突兀的犄角，腹下有爪渐渐成形，还有……无论我的生母如何施术，凭她浅薄灵力也终究无法掩盖我那褪白的体鳞。”

润玉（小鱼仙倌）“周遭红锂更是开始慢慢疏远于我，他们嘲笑我狰狞的体态，惨白的颜色，他们呼我为‘妖孽’，视我为不祥之物。”

润玉（小鱼仙倌）“自那儿打起，我便时常躲避在湖泊的角落艳羡地看着那些锦鲤火红的颜色，绸缎一样悠闲的尾巴，那种心情，我想，便是自卑吧……”

润玉（小鱼仙倌）“母亲告诉我，凡人有一句话叫‘勤能补拙’。那时，我好似抓住一线些微的光明，日以继夜地修炼，只盼望拥有高强的道行能为自己再次赢得尊重。”

润玉（小鱼仙倌）“我修成人形后，便再也不愿露出自己的真身，总是挑选那些火红颜色的绡衣穿着，便是变幻亦只变作普通的锦鲤模样。”

润玉（小鱼仙倌）“我以为，那样便能接近些一只正常的鱼儿……后来想想，那时真是井底之蛙。”

小鱼仙倌摇了摇头，低低一笑好似在自嘲，许久方才又听得他再次遂回道。

润玉（小鱼仙倌）“一千年后，天兵天将从天而降莫名将我带回天界之中。那时，我方才始知自己这千百年来不过是一直在做着一件徒劳无用之事罢了。”

润玉（小鱼仙倌）“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一尾鲤鱼，而是一只一心想要变成鱼的白龙。”

说罢，小鱼仙倌红起了眼尾，垂目闭眼之时，一滴泪珠似珍珠般瞬间滑落，须弥才见他睁开双眸凝视着我再而哽咽。

润玉（小鱼仙倌）“其实，即便一直作一只被歧视的井底之蛙也未尝不是幸福……”

润玉（小鱼仙倌）“宁儿，原一切都是我没能将你护好……若你不在……”

彼一时，且见小鱼仙倌眸底满溢而出的都是悲忧，再后，他缓缓俯下身来撷住我的双唇。

片刻利索起身一个掐了诀便是抬手照着他自己的额处将元神往后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