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骚乱

“灵兮，灵兮，起来！”睁开模模糊糊的眼，眨巴几下，才发现是银缕用力推了推我。

我打了个呵欠：“有什么事情么？”

银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是要把我连皮带毛吞了：“今天要去见穆国国主，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先是紧张了一下，再顿了顿，然后我又躺了下去，打个哈哈：“嗐，我当是什么大事。”

“去见穆国国主还不是大事？”银缕被我吓唬而瞪大的瞳仁希乎闪着难以置信。

“嘁。今天是穆国的煞食节，举国上下放假，”我坐起身逼近银缕，“你该不会忘了罢，会面啊，是下周的了！”

银缕难以置信地“呵”一声，随后吐气拍心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嘁”了她一声，卷了卷被子，又把自己裹茧似的裹了进去。

吃了个哑巴亏的银缕（她也蛮可怜的，一大早就被我训了一训）默默打了帘子出去。我蒙在被褥里暗笑几声，又昏昏睡回笼觉去了。那黑热而混沌的温柔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店门口的黄莺儿开始叫了，声音婉转尖细，一划一划分开我的梦，就像用果刀破开一个大果子。没办法，接下去睡懒觉是不可能的啦。撩了帘子，拈起榻上青丝，就到房中洗漱去。

木盆里盛着光影流转的一泓清水。这几日房中条件不足，只能叫小二打捞些水来梳洗，不过，许久没有用木盆子装水洗脸了——

曾记得数年前，青丘北如烟的往事里，婆婆为我解去小辫，温柔地捏了一柄梳子篦头，谈着北方当地的神话……

如今想来，竟混沌迷蒙如梦。

水从面庞上滴淌下来，我勉强自己不去回忆往事。晨光里为过去流着眼泪可不是什么好形象。若是被穆国热衷捕风捉影的人知道了去，少不定要揣度我思乡，拿我取笑。

“诶，白灵兮。”正逢我往鬓间插簪子，初绮就来唤我了。

“有什么事情么？”我对着水面相照，扶了一扶那银簪。

接着，初绮背后又冒出了莫置的声音：“喂喂，灵兮，街上蛮热闹的，不去逛逛嘛？哎呦……”

初绮一只着朴玄色尖头履的脚，用力碾在莫置的脚背上。等莫置举起双手告饶时，初绮白了他一眼，接着和我说正事了（此时我挂着尴尬而不知所措的微笑……）：“莫置的意思是，穆国的这条街现在有点出乱子。作为外交官你需要清净的环境，现在，作为出去处理一下门外的骚乱。”

嗯？我？

初绮勾了勾唇角：“灵兮，不要犹豫了。出去罢。”

可问题是——我怎么处理？

“快点儿，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证明给穆国一群鄙夷你的人，你是有能力的外交，是青丘的骄傲……”初绮催得更紧了。

就为了“青丘”这词，我跑回寝房，换了白襦裙罩了轻纱衣，便溜到了街上。

“喂！站住！”苍老含怒的叫声在耳边粗鲁地嘶喊，我一惊，止住脚步，看见了一张充满戾气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