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雨欲来

天气逐渐转凉，距离七月中旬苏美人下了诏狱，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一并有苏美人的父母宗族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还有关联的几位文臣，早已经悄然退出朝堂。燕王所在地势力越发的强大，皇上常常为此忧虑不能食，为此，温贵妃的父亲温孺直、齐贵嫔的父亲齐岳，还有新进宫的李美人，她的父亲李芳，不久前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增派至六十万大军前往剿灭燕王叛军，三人都是先帝亲赐的翰林学士，自燕王谋反以来，近两年更是颇受倚仗和亲赖，为皇上登基以来削藩一事出了不少力，朝堂之上文武之臣也常为三人是瞻，遗憾的是三位翰林学士意见常常不统一，因燕王造反一事未能及时处理，常在朝堂之上就吵的不可开交。

当今皇上以仁治下，思虑再三，虽然燕王造反之罪动之国本，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皇叔，他绝不能做此有违人伦之事，遂特意在朝堂之上嘱咐，不可伤了燕王性命，只将燕王捉拿回京，后派遣我朝重臣曹国公亲率六十万大军平定造反一事。

如今半年过去，前线传来的消息也并不明朗，叛军异常勇猛，我军将士连连败退，虽说入夏以来有过几场小胜，却大多时候都异常艰苦。

很久没有大哥二哥的消息了…

陌阳阳托腮坐在宫殿下的石阶上，一双桃花眸呆滞地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失去了往日亮丽的神采。柔软的裙摆软塌塌铺开在石阶上，像是白荷花蔫了的花瓣，也变得没有了生气，怀孕以来，她整个人较之前又削瘦了许多，宽大的绣摆和翠绿的玉镯滑落在纤细白藕似的小臂弯处，一双苏绣的牡丹青鸟展翅的玲珑绣履向内靠着，时不时活动一下发麻的腿。

珠玉也很少来了，大抵是未晏殊的意思，他约莫是和自己这位小姑姑闹了不开心，连着也不准来她这儿。珠玉一个月前还来看望过自己一次，不过才几个月，她却已是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不是冷漠、不是久别重逢，也不是可怜，陌阳阳总是低下眸光去，珠玉突然冲上来握住她的手，用那样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似乎要说些什么，她看着她张开了嘴，“阳阳，你不能一辈子都在这里，这样就太可悲了…你根本不懂，这一切马上就结束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陌阳阳神情恍惚地看着她，唇动了动，那双璀璨的桃花眸子里流露出悲伤来，终于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优…本宫父母家人俱在，尚还需为他们考虑，怎可顾一己之私，陷父亲哥哥于危难？燕王虽有文韬武略，是为天下第一雄才，但却是逆反之臣，本宫是一国皇后，怎可临阵屈于叛臣之威。珠玉，你是公主，左右皆是亲人，可本宫不一样，虽无寻常夫妻恩爱情谊，却在入宫之时，就已将父母宗族性命都交给了他，叛军强悍，若有一日城破，即身死也无愧。”

珠玉近乎悲愤地看着她，连道，“好好，我和我四哥都是你眼里的叛臣，我们生来就该死，只有他从来都高尚，高尚到一开始就急着削藩，逼得六哥十哥自杀，把五哥、十三哥打入诏狱，全家流放，还把送十三嫂去当官妓！他高尚！他仁爱！所有藩王亲信、大臣，他倒是一个也没放过，这会子假惺惺要留四哥一命，当真是笑话！”

珠玉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微热的硬什塞进她的手里，“我明齐的皇后，看看吧，你眼里的叛臣，是不是也有他！你以为我顶着砍头的风险跑进来找你是为什么，好好看看你的父母宗族到底是有多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