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正文）

火炉上煨着的药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逗逗肿着眼泡手里边翻看着医书，边走过一个接一个的炉子，每到一个跟前，必要沾取一点汤药放到口中品尝，或摇头或皱眉，再走到下一个跟前。

并没有注意到掀开帐帘进来的虹猫。

虹猫没有打扰他，只盘腿坐在其中一个炉火旁，默默添上些柴火。

“不对…”

逗逗沉吟着，正要走过，余光瞥见一角白色的衣袂，再往上看去，正是虹猫，

“大哥？”

逗逗眼睛里射出惊喜的光来，他忙搁下医书盘腿坐在虹猫对面。

“嗯”

虹猫看着他笑了笑，

“解药研制的怎么样了？”

逗逗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搭在膝上，

“和我在乆阳城看到的一样，也不一样。”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无神地盯着耀眼的火光，

“不好处理啊”

虹猫拨弄柴火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怎么说？”

“都是由一种怪异的红蝶引起，自黑虎涯之后，我以为这场瘟疫会随红蝶的消失一起消失，一段时间后，好像又突回来了。”

“他们的发病症状很相似，最开始会偶尔出现幻觉，剧烈头疼、然后神志不清、自残、亦或自相残杀”

虹猫神情严峻，橘黄的光火照着他的分明的侧颜，睫毛在他眼眸投下一层阴翳。

“还会迫切的渴望鲜血。”

逗逗脸色微变，抬眼看向虹猫，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分外清晰。

虹猫抬眸看着他，一双墨瞳深不见底。

他起身，走到营帐中央，脱下了上衣，盘腿坐下。

光火映照下，在麦色的胸膛和肌肉上，满是深浅不一的疤痕。

逗逗脸色严峻，起身走到他的身后。

饶他行医多年，也甚少见过这般严重的情形，在虹猫的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鞭伤、刀伤、烫伤…甚至撕咬过的痕迹。

怕是换做任何一个不叫虹猫的人，约末能够被人抬着进来已经是苍天开眼了。

他的琵琶骨、美人骨曾被反复撕裂刺穿，后又使用某种特效药物恢复过，但仍难以消除硕大丑陋的疤痕。

虹猫将手伸到脑后，拨开了长发，在脖颈略朝下的位置，有一块儿颜色极浅的蝴蝶形瘀痕，几乎看不太清了。

逗逗不禁皱眉，

“你莫动”

忙从搁书架的案几上取下一只笔，蘸了墨水走到虹猫身后，将瘀痕的形状、大小仔细绘在纸上。

又道，“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回去先吃着，待你背上的伤好些了，我再更换药方。”

逗逗走到案前，又取了一张宣纸，蘸了墨水书写。

“蓝兔身上也有一个这样的痕迹，在左耳根处”

逗逗笔下一滞，周围又陷入寂静当中，

“相比回来时更为鲜艳了”虹猫看着他的背影道。

逗逗丢下了手中的纸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再研究研究。”

虹猫将衣裳搭在身上，又听逗逗犹豫道，

“蓝兔失去的记忆…你打算怎么办，况且…易子方的副作用很大，我不能保证蓝兔肚子里是个正常的孩子”

虹猫眸光寒了下来，看向他冷冷道，“有些事，本就不该发生，也不会发生，即便发生了也该当没发生过。它的存在更从一开始就是错，一个注定错误的开始，又怎么会让它存在。”

“你只需要保证蓝兔安然无恙”

逗逗叹了一口气，阖上双眼不在多说。

虹猫系好了上衣，正欲离开，却迎面撞见抱着书近来的紫嫣。

他皱眉看了一眼逗逗，逗逗随即垂下眸光去，颔了颔首。

待虹猫离开。

逗逗看着不明所以的紫嫣，叹了一口气，“你”

“你把书先放下吧”

紫嫣将手里的书放在书案上，看着他一言不发。

逗逗眸光微转，犹豫片刻道，

“照顾蓝兔就可，不用再来我这儿了”

紫嫣看着他，他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大约在他的心里，她其实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没有圣女要紧，更没有他的兄弟们要紧。

过去如此，现在依旧是这样。

紫嫣转过脸去看向深色的帘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逗逗知道她走出去，却依旧没有勇气看她一眼，他乏力地坐在地上，手撑着额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宣纸上的文字，恍惚间浮现一张明艳的笑靥。

“师父，你还爱灵儿对不对”

他伸手盖住宣纸，疲惫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