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正文）

屏风下雾气缭绕，映出窈窕纤瘦的身影，水波荡漾下，削肩上的血蝶妖冶夺目，摄人心魄。

蓝兔轻靠在浴桶里，闭上眼睛，那青丝如瀑在水中晕染开，纯白将纤手层层缠绕，她握紧剪刀的手轻轻颤抖着，用力划过妖冶的血蝶，鲜血顺着光洁的背缓缓淌下，与青丝晕染在水里。

一声低低的喘息溢出唇畔，浴桶已尽染红，那处亦血肉模糊…

屋外，莎丽双手捂住唇，泪水顺着眼睑滴落，她靠在门扉上缓缓滑下，蹲在地上。

她本已经离开，却忽然想起为蓝兔换药后忘拿剪刀，虽然相信蓝兔，心底仍有些担忧，于是欲折回来拿剪刀。

莎丽不想去打扰她，将所有苦涩独自吞下，告诉自己，她不过是想洗去屈辱…

风雪难歇，风月亦难歇。

窗间一声微响，他带着一身寒气而来，又恐惊扰到她，待长虹真气自周身周转，一身寒气除去，才向床边走去。

看着她浅睡的容颜，他伸出手，却迟疑着收回。只在她身边轻躺下，看着她肩头的暗红，在黑暗里，映在他墨眸深处。

他靠近她，唇依上她被鲜血濡湿的肩，甜腥在舌尖蔓延开来，苦涩亦在心间蔓延开来。

对不起

再等等我…

他沙哑着声音道，墨眸里满是苦涩。

窗外寒风稍歇，他起身，走向窗前，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墨，一如他眸底的墨，寒而寂。

深邃的眸子里，再不见当初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杀伐和阴狠深藏进深沉之下，那复仇的野望亦在他心底以不可阻挡之势孳生蔓延。

药香浓郁，明亮的火光照出那张疲惫的脸，柴火上煨着的汤药咕嘟咕嘟作响，逗逗盯着耀眼的火光出神。

“我也叫你师父好不好”

他恍惚间听到一声，转过头去看向门口，除了柴火的噼啪声和寒风呼啸声，再无任何声音。

神医苦笑了笑，想起来，要到紫嫣的忌日了，如今，竟也一年了。

这一年来，他浑浑噩噩，时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好似只有在想起她时，他才常常觉得自己还活着。

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他望着橘红色的火光，想起，如果她还活着，自己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把紫嫣的坟茔立在玉蟾宫必经之路，那是她家的地方，如今，他倒是不能常回去看她了，也不知是不是又长了许多杂草。

紫嫣死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火光，照在她眼睛里的，一望无际的火海。

他陷入思绪里，那是紫嫣死后不久，他浑浑噩噩，无处可去，一心只想为她报仇，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知何时才能替她报仇，便独自离开了十里画廊，一路向北，一个一个去找那些人，那些害死紫嫣的人，所有害死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到了一人处，他却下不去手，那是一个同样叫他“师父”的人，一个即便知道是她害了自己的妻儿的人…

他起身，推开门来，走进风雪中，看着漆黑的夜，跪在雪里。

他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蓝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