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她仿佛身处于无边无际的混沌里，意识和灵魂皆飘离了这具柔弱的胴体，与微热的薄雾糅染在一起，不能得丝毫清明。

若一定要从混沌里抽出一丝一缕的记忆来，便是最后见到的那位女子。

“你就是蓝兔？果真是好颜色呢”

丹唇微启，一只玉白的柔荑抚上她的眼睛，“有很多人都因为你死了呢，你会难过吗？”

“你是谁？”

她听见她问道。

看万数青丝犹如墨色的瀑布半掩在那似羊脂玉的颈上，长指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抚摸着她瓷白的侧脸。

恍惚是记忆里的声线，听她轻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宫主一个人，让很多人失了性命，宫主曾是武林的和平使者，会为他们难过吗”

她垂着头摇了摇，“不是我…是他们罪有应得！我玉蟾也死了很多人，谁来为他们难过，谁来为他们做主！”

“哼～还真是嘴硬呢”

柔美的声音攀上她的耳廓，轻咬着她的耳珠。

“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能让那么多男人愿意为你出生入死呢…”

“他是不是也爱上你了？”

“你说谁？”

“自古红颜多祸水，不如就用你的命为武林造一次彻彻底底的乱！”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黑小虎一心救我爹爹，难道错了吗”

一眼望不到边的雨夜里的厉声质问，那双隐含着怒气的琥珀深眸…

“我看着你们拜堂的啊”

“蓝兔美色天下无双，我也想抱得美人归啊”

“蓝兔，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蓝兔既死，是非我已无心解释！”

“蓝兔，你别忘了你冰魄剑主的身份！”

“蓝兔，嫁给我”

“蓝兔，蓝兔！蓝兔，蓝兔！蓝兔？”

爆炸声，喊叫声，与哭声皆混在虚无混沌里，绞得她头痛欲裂，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思绪凝合，她几乎要被这样的乱折磨至死、折磨至疯。

“痛，好痛…”

混沌之间一束温暖的光从外间照进来，漆黑的眼前瞬间亮堂起，却仍旧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明。

“渴…”

动了动干涩的唇，随即便有一只手搭在她唇边，触到甘甜的，清凉的水。

她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点润湿。

还未再触碰到，便听见水流落在石板上的声音，至纯至净。

“想要吗？蓝兔宫主”

蓝兔垂着头，凭着发丝遮住了脸。

这声音她认得，

“你是萧门主”

萧逸轻笑了一笑，湿润的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颌，啧啧称道：“很少有人能在媚蛊的折磨下还能保持清醒，蓝兔宫主，你可真是令我惊喜”

“想不到…”蓝兔弱着声线脸上扬起一丝轻笑，

“想不到什么？”

萧逸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诡异的森然，笑着盯住蓝兔，

“想不到你还活着，想不到她竟是你的人…你也用血媚控制的她么？”

他放开她，起身去勾动金漆八角香炉里的物品，隐隐散发着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萧某活着，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没想到让宫主失望了”

“至于那个女人，萧某还不至于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觫辞深爱着你们魔教的右护法，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这般浓烈的爱意，还需要什么血媚控制吗”

将侧脸的一缕长发拢在耳后，转头几分悲悯地看向蓝兔，

“只有像长虹剑主和冰魄剑主这般意志坚定难以控制的人物，才配得上血媚栖息产卵。”

“虹猫…”

“对，你的夫君啊”

萧逸刻意拉长了音，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安静至极的地方，只有诡异的笑声荡在青石板上。

蓝兔不去想接下来她的境遇，许是腹中孩子的缘故，她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