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

萧白坐在车援上驾马，嘴里噙着一根枯败的草叶，偶尔回头看眼后面抱着剑假寐的虹猫。

寒风袭来，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霜降了吧，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

想起虹猫跟他说过老钟头的事儿，不由自主的一阵心寒。

当初要不是老钟头儿，他怕是会冻死街头。只是没想到，他遭受的一切可能都是一度让他视为亲人的老钟头儿一手造成的。

至于他拥有长虹血脉的事，既然老钟头儿就是背后那人的眼睛，恐怕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萧白眸子暗了下去，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跳跳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回荡，只是不信，他不信蓝兔会背叛他们的感情。是黑小虎强迫她。

“黑小虎”虹猫的杀念从未如此强烈。

头顶的树叶飘落两三片，虹猫耳朵动了动。三只利刃咻的破空袭来，树上之人眼见利刃刺向马车上坐着的人，那人却在刃尖儿同他眉心半寸时凭空消失，“糟了”黑衣人瞳孔猛地一缩，眼前瞬间出现一双冰冷的深眸，雪白的刃端划过他的脖颈动脉，一股热血飞剑而出。

三柄利刃咔嚓穿透老马拉着的木板，老马受惊，嘶鸣着高扬起前蹄，萧白一时控制不住，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一条软鞭如青蛇吐着信子朝他袭来，萧白瞬间睁大了眼睛，“师父！”。

虹猫眸底寒光一闪，迅疾掠影至萧白身前长剑一翻缠住软鞭，反握剑柄横削向蒙面人。

蒙面女子大惊，撤手中软鞭不及，身子向后一仰，堪堪避过眼睛上方划过的长剑。

扬手洒下一把白色粉末，虹猫眸子寒光一凛，迅速向后闪开避开散开的粉末。

“在等什么，快”从四面八方出现十余名蒙面人，一领头见有机可乘，朝蒙面女子吼道。

蒙面女子细眉一紧，咬紧银牙，袖中滑出一枚飞镖正要掷出，关键时刻却犹豫一分。

虹猫持剑右臂发麻，屏住气息，反持剑削去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人的脑袋。

蒙面女子见这血腥一幕怔住了，他容颜未变，她却深刻的感受到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是眼睛，他杀人时眼底不再有迟疑。

在她微微出神时，眼前凛冽的剑光一闪，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向她眉心。

铿锵一声，虹猫剑尖被一股莫名的内劲打偏，一名黑衣人迅速拉开那女子。数名蒙面人将虹猫与萧白包围在圈中，却未再有动作。

虹猫与萧白背靠背，警惕着四方任何风吹草动。

蒙面女子察觉到暗影的反常，心下一紧，是他来了。

林中静的只有风声穿过，一声冷笑从正上方传来，“想不到你还能活着。”

虹猫眉宇间一凛，一掌推开萧白。

一团黑色的光气铺天盖地地朝他压了下来，一黑一白两道强光瞬间相撞在一起，四方影卫被这巨大的光洞产生的气浪冲开，皆咬牙聚力眼前行成光罩护住心脉。

未避免产生更大的光洞，二人具及时收手。

“走”一名暗影低沉着嗓音道，蒙面女子气息略有些不稳，抚住胸口，转头深深地看了眼虹猫，与十余名暗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他与虹猫相距不过两丈，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袍下左胸处鲜血缓缓淌下，伤口隐隐作痛，痛感越发强烈。

刚才那一击耗去了他大半气力，不过他知道，对面的，未必好的过他，他嘴角微抿起，阴影下的眸光冰冷锋锐。

“我没死，教少主失望了。”虹猫垂下眼眸，密密的睫毛在他眼下遮住一片阴影，瞧不清眸底的情绪，横剑在手臂间抹去剑刃上的血迹。

“少主负伤前来，就不担心我杀了你？”虹猫甚至轻笑一声，抬起眸子，对上他的眼睛。

“中了噬魂散不但能提得起剑来，还杀了孤王两名影卫，虹猫大侠当真令孤王刮目相看。”

“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卑鄙无耻的小人。”

虹猫抬起深邃的墨眸，对上他的眼睛，唇线紧抿。

“听闻虹猫大侠血洗了祈风灵异两大门派，除老弱妇孺，其门派弟子无一幸免，还削下两名阁主人头正摆在玉蟾宫大殿，要说卑鄙无耻，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

胸前的伤口冰冷刺骨，鲜血越来越多的从刀口处涌出，黑小虎垂眸笑了笑，伸手虚抚了胸口一把，眼底闪过一丝的温柔。这是蓝兔给予他的痛，也许，她很早就想杀了他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是他最厌恶的人，正站在他眼前。

鲜血顺着他指缝间淌出滴落在地上，红得刺眼。

“蓝兔呢”虹猫眸光触及地上滴落的血迹，深暗了下去，眸底浮起浓郁的杀意，右手握紧了剑柄。

“她怀孕了”

黑小虎看着他的脸色，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嘲讽，更像戏谑。

似乎从右手指尖，刺痛忽然蜿蜒而上到了脑袋里，像被平白降下一道闷雷击中，他脑海里滚过一阵剧痛，有些站立不稳，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眸底被赤红的虹光覆盖，虹猫手中紧攥着的银色剑柄微微变形，

“把她还给我”

他无意识道，脑海中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即将被摧毁。

“还给你？凭什么，我的女人和孩子。”

黑小虎嗤笑一声，简直忍俊不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畜牲…”虹猫墨眸极深，手中的染血的剑刃，映着越发昏暗的天光。

黑小虎嘴角的笑意逐渐收去，眸底的寒气越发浓郁，目光极冷地盯着他。

“是你抢了我的，她本该是我的”

“我杀了你”

“好巧，我正有此意”

剑尖冷光一闪，虹猫身形一闪如影般掠至他身前，掌剑相击，黑心煞掌对火舞旋风，强烈的剑气让不远处的萧白心猛地抽紧，这是真正的长虹剑法。

虹猫扬剑带起凌厉的煞气削向黑小虎，黑小虎掌心氲出暗紫色光与剑尖相对，足尖微点擦过地面向后退去。

黑袍猎猎翻飞，斗篷被猛烈的内力冲开，露出他略显苍白的面容。

萧白见有了机会，飞奔过去滑过地上一脚踢起地上散落的长剑持剑朝黑小虎刺去，

“找死”

黑小虎余光触及萧白的动作，眸底寒光一凛，侧身险避过虹猫长剑，掌心氤氲强劲的内力与虹光相冲，二指制住萧白咽喉部位猛地一击，

萧白眼睛瞪的极大，瞬间如落雁般重重摔落在地。

虹猫剑锋微偏未刺到黑小虎，借机一掌击向他胸前伤处。

黑小虎猛吐出鲜血来，气息极度不稳朝后猛退几步，而虹猫也已停剑，余光朝已经一动不动的萧白处看了眼，他的握着剑柄的右手微颤。

黑小虎拇指擦去嘴角的染上的血迹，忽然笑了，“知道自己中了毒，就不该运功。”

虹猫未言一语，冷冷地看着他，眸底的虹光丝毫未减，“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儿”

黑小虎自然知道他气息也已不稳，就算没有噬魂散，虹猫也未必好的过他。

“今天就到此为止，如何？你的乖徒儿可能需要一点救治。”

黑小虎掌心抚在胸口，按住不断流出的鲜血，眸底含着寒凉的笑意对上他的目光。

“我本可以杀了你”

“对，不过，她还在我这儿，不是么”黑小虎偏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

林中飞叶沙沙作响，两人相对无言，具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一齐席卷而来的压迫气息。

两人气息极轻，皆暗自蓄力，眸底氤氲起极浓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