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二）

熟悉的气息萦绕着蓝兔，是黑小虎！她心中一震，继而被那人揽进怀里。

黑小虎自与蓝兔走散后一直心绪不宁。

她功力尽失，又长期受到药物抑制，身子孱弱，若是遇到居心不良的人，该怎么应付，他不敢再往下想。

好在，他及时找到了她。在看到她的瞬间，心口猛地一窒。

那张光洁无暇的脸上，两道鲜红从眼睑缓缓流下，异常刺眼。

蓝兔没什么心情再对他笑，她看不到黑小虎的神情，但她感到揽在腰间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只一心焦虑着逗逗，若黑小虎早于她看到逗逗，她不介意现在就同他决绝，就算是死，也要保全逗逗。

她抬起小巧的下颌，清澈的杏眸正对上他的眼睛，试探着开口：“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

黑小虎看着那双失了焦距的清澈的眼睛，抬起手接近那暗红色的眸子，蓝兔却如毫无知觉般一动不动。

他只觉得喉中阻涩难忍，放下了手，温声道：“先把眼睛闭上，我处理点事。”

从广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兰花的白色丝帕，修长如玉的手慢慢将其拢起，再绕到她脑后，轻柔地系上。

见这一幕，周围看热闹的人多开始啧啧感叹，也有幸灾乐祸…“瞧人家小夫妻，如胶似蜜的，”…

“大庭广众下调戏有夫之妇，这下可有戏看喽！”“这小娘子和他夫君真般配。”“那姑娘的眼睛怕不是…”

蓝兔下意识去碰眼前的遮挡，触及帕子上的兰花，“我的帕子？”

黑小虎温柔地笑了笑，低应了声，摸了摸她的头发。

蓝兔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没有见到逗逗。

完全被忽视了的林若兮不满极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拿她当回事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瞪了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侍女，朝黑小虎大声道，“我可没欺负你家娘子，只是好意请她去吃杯酒而已。”

“下手这么黑，真是白糟蹋了这样的好相貌。”林若兮顾自嘟囔道。

心里又有些羡慕眼前的一双璧人，这男子对他夫人这样温柔，可她呢，她都没见过那人，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别人的垫脚石…

林若兮暼了眼自始至终垂着头的侍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黑小虎目光冷冷地扫向林若兮，身边的人儿拉了拉他的袖子，“她没对我做什么，我们走吧。”

蓝兔不确定逗逗是否也在人群里，她现在看不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早让黑小虎离开这的好。

林若兮被黑小虎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壮着胆子道，“对于你刚打了我一掌的事就不追究了，你们走吧。”

黑小虎冷笑了声，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你算什么东西。”

一直垂首站在林若兮旁的侍女抬起头，向着黑小虎和蓝兔福了一福。

“官人莫怪，我家小姐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许多事还不甚熟悉，难免性子娇纵些冒犯了娘子，婢子代小姐为娘子赔不是。还请您看在我家老爷的份儿上多担待些，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因此小事伤了两家和气。”

仅凭一招就认出了自己，这丫鬟倒是有些个意思，不过，他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小事？好个会说话的奴才！”黑小虎冷笑道。

蓝兔心里咚的一声，她主动牵起主黑小虎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确实与她们无关，回去了我再同你解释。”

黑小虎心下柔软了几分，蓝兔很少主动，她既然说了不关这林若兮的事，他也不想再跟这蠢丫头耗下去。若不是蓝兔的眼睛要紧，此事定不会就此罢了。

垂眸温柔地看着蓝兔，将她的手拢在手心，低声道：“我带你去找无常，抱紧我。”

蓝兔心里一块重石落了地，忽而身子一轻，耳边只有风声呼啸而过，脸上有些冰凉，她食指碰了碰眼睛，忽然一颤，放下了手…

在人群的最后，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蓬乱的头发间，露出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狰狞地笑着。

“黑小虎，我要你偿我妻儿的命！”

那双原本秀气的眼睛变得乖戾阴狠，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有谁愿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忽然仰头癫笑起，“哈哈，哈哈哈哈…”站在他身前的人忽然被这疯子惊吓道，忙捂着口鼻同他拉开距离，嫌恶地咒骂道：“哪里来的臭乞丐，滚开。”

混乱中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站不稳蹲坐在地上，笑声渐渐低迷，泪花从他眼底闪出，痴笑着抬头看向林若兮，笑容越发可怖。

林若兮见那“乞丐”朝她看来，眼神很奇怪，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她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侍女身后…

那侍女不偏不倚对上他的目光，从那双清澈秀气的眼睛里，只看到了无限的悲凉，她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对啊，是她…

物是人非事事休，她不在是从前的那个单纯的姑娘了，他也不再是她的师父了。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他转身背对她，一瘸一拐地向着阴暗里走去。

只因不愿她看到这般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