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夜深人静，尼尼趁成希烈熟睡之时，跳出了窗台。

　　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圆而无缺的月，如一只瞪得像铜铃般的瞳，直勾勾地盯着尼尼。

　　今日，六月望。

　　尼尼咚地变回了他的少年真身，跳到最高的屋顶上，俯瞰一切建筑。

　　明迹家的楼房，灯火通明。

　　今晚一定要查出来，明迹的真实面目！

　　“有埋伏。”

　　尼尼正想往前飞跃，不料，有什么东西突然快速地横空降临到自己的跟前。

　　立刻刹住了脚。

　　尼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

　　一个女孩儿？

　　只见她缓缓站起来，随后两手环胸，一点点抬起眼望向尼尼。

　　四目相对，尼尼不知为何，往后一退。

　　“你是……？”

　　尼尼问。

　　——多么惊艳的少女！

　　乌黑的双马尾垂到腰际，深沉的黑瞳慵懒地盯着自己，袖珍口鼻，一身轻透的短裙装，脚上是帅气的黑长靴……

　　这是……？

　　“在下玄元。”微启玲珑红唇，扫了一眼尼尼。

　　玄元……

　　玄元……

　　玄……

　　——咦？！

　　“什么！你是玄元！”尼尼闻言，惊吓地往后又一退，却猝不及防地栽了一跟头。

　　玄元微微一皱眉，“怎么？”

　　“这……”尼尼挣扎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魔鬼怎么可以成人形？不对，你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盯上吗？”

　　“寄身在死尸上，更为安全。”玄元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只是提醒你不要去明迹家里，他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

　　不，这个暂时不重要。

　　“玄元！”尼尼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惊，回头，头发一甩。

　　“你和这具躯体的主人进行交易了吧？”

　　你和这具躯体的主人……

　　进行交易……

　　了吧……

　　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光芒。

　　“那又何妨？”抽回手，“我本是低级魔鬼，随时可能会被其他魔鬼取走名字，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光明正大。”

　　“这很危险啊！你这样做一点也不安全，你以为我是傻的吗？”尼尼跑到她面前，扳住她的双肩，焦急地说。

　　她却别过脸，“我已经确保了我的利益。凡事都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咯噔。

　　这就是……人类的心脏……跳动的感觉吗……

　　有一些疼……

　　尼尼也曾是个人类，他也如此脆弱过。

　　尼尼，你我多年好友，也抵不过一个成希烈。人类之间的爱情，真的强大到能让其中一方愿意义无反顾，奋不顾身地为另一方牺牲一切。

　　我原本不解，但即使如此，我仍然衷心地希望你能幸福。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曾是十分强大的透明妖怪。

　　我吃过很多人，见识过无数绝望的面孔。

　　直到一个魔鬼找上我，他问我……

　　可以和你交换身份吗？

　　真可笑。如此弱小的魔鬼，怎敢与我交换身份？

　　可是，他却说，做了魔鬼，可以通过交易，实现任何心愿，并且只盈利不亏损。

　　心愿么？

　　——孑然一身的我，能有什么心愿呢？

　　我说。

　　然而，狡猾的魔鬼看穿了我的漏洞。是的，孑然一身，正是我悲凉的地方。

　　于是后来，我还是与这个魔鬼交易了。

　　他变成了强大的我，而我，却变成了弱小的玄元。

　　再后来，我遇见了尼尼。

所以……

腥风血雨，逃亡的日子里，我终于实现了我的心愿。

　　也许所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而现在，你却焦急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可难道你忘了吗？”迎上这反射着月光的双眸，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你说过的啊，如果我是人类，你一定请我吃你最爱的牛肉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