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无奈

樊於期这……

樊於期脸上泛出难色，这确实是他自己的意思。

荆轲何不问问萧萧的意思？

未及樊於期再言，门外已闯入一个少女。

风萧萧萧萧愿意。

风萧萧因着在水牢受了寒，本来被樊於期按在床上将养。两日过去，元气恢复了大半，听闻荆轲拜访，悄咪咪听了半天墙角。这会儿樊於期不愿她随荆轲回府，便是跳了。

见风萧萧活力满满，荆轲紧绷的心总算是放松一两分。

他克制着这几日不去想风萧萧在燕丹府上所受的折磨，但心底那些暗自增长的情思如同肆意生长的疯草一般无法遏制。

这是不对的。

荆轲心里清楚，他实在没有资格去考虑这些。

收敛心神，荆轲将目光投向樊於期，能不能将萧萧带回去，还得看眼前的长辈是否同意。

樊於期萧萧，你可是想好了？

樊於期长叹一声。

风萧萧舅舅……

风萧萧知道樊於期的苦心，若只是简单的心悦荆轲，她又岂会违逆舅舅的心意。可是，不是啊。

沉甸甸的责任背负在她身上，不仅是私仇，还有这破败的山河，路可见枯骨无处掩埋的荒唐时代。

风萧萧萧萧愿随荆轲回去。

风萧萧的语气坚定，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再不能移的意志。

樊於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樊於期去吧。

他挥挥手，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

…………我是樊於期心灰意冷的分界线…………

出了樊府，走在荒凉的主街道上，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荆轲微斜了目光，身边的少女垂着头，浑身的丧气。

他沉吟不语，思绪翻飞。

方才樊於期的反应告诉他，刺杀秦王的事樊於期半分不知，那么，秦王手上有樊氏八十四口族人樊於期也是不知的了。

毕竟，樊於期那时逃亡的主要原因便是秦王屠戮了樊氏全族。这也是世人所知，本来他也如此认为，后来风萧萧出现让他起了疑心，几番追查方才得知真相。

此事他未曾告知樊於期的原因是秦王势大，知道了也无法。经历了重大悲恸的樊於期好不容易平复许多，若是得知这个消息，最后却救不出樊氏族人，乍喜还悲身体怕是受不住。

既如此，这事便是压在了风萧萧肩头。荆轲心底涌上一阵心疼，若是安然盛世，他的小姑娘何至于此？天生的容貌又有何错？

看着失落的风萧萧，安慰的话语以至喉咙却又被他咽了下去，不合适，什么也不合适。

纵他是能言善辩的荆大谋士，纵他有千言万语，也诉不出口。

他终于开口，语气生硬，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字眼，

荆轲你……近来可好？

风萧萧有什么不好的？没什么不好的。这世道，便也如此了。

风萧萧自嘲如是。

空气再次沉默了下来，荆轲袖袍下的手微握，仿若魂游天外，他听到自己微颤的声音。

荆轲萧萧，你可恨我？

那声音微颤的背后藏着无边的恐惧，理智上，他知道风萧萧不可能因为此事而怪罪于他，可终究是他的错。他没料到燕丹会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