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木槿篱,暮雨槐花枝。
并起新秋思,为得故人诗。
避地鸟择木,升朝鱼在池。
城中与山下,喧静暗相思。
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书案前,右手微微抬起,左手拉住袖口为一幅画着木槿花的泼墨画提词,他提下的是白居易的《答刘戒之早秋别墅见寄》。
他很喜欢那句“并起新秋思,为得故人诗。”
再过莫约半月,庭下的木槿就该绽放了吧。
“少……少爷……”一名身着墨蓝色服饰的仆人推开木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样子是刚跑过路。
“跟你说过多次了,还是如此屡教不改”白瑾然将手中的毛笔落在碧玉制成的单螭笔格上,缓缓侧身看向他那自由散漫,没有规矩的书童。
白瑾然的眼眸黯了黯,他有时也十分羡慕像修儒这样的小人物,不用受那么多礼教拘束。
“少爷,我以后会注意!”修儒挠了挠头,继而又记起重点来,便道:“少爷,今年城南的木槿花开了!”
“是么?”白瑾然顿了顿,“你这小厮莫再扯谎了!”这才六月,北方天寒地冻的,木槿是不可能盛放得如此之早,每年都是过了七月才能一睹木槿绽放的之景,且早秋的木槿花开得犹豫不决。
“真的,今天凝香斋的几位姐姐说的!”修儒见主子并不相信表示十分的冤枉,他平时也挺诚实的嘛!
“也罢,去走走吧!”白瑾然看修儒那张长得不算太出众的小脸上堆满了委屈,想想他平日里的为人也就答应了下来,他突然记起来修儒这小厮前年在城南结识了一位姑娘,想来也有一年半载未见过面了!必是相思成疾了罢!
“好!我这就去准备!”刚才还满脸愁容的脸上,一听主子回心转意的话立马连两眼都放着光!
“不必了,”白瑾然道。“又有数月没有出过门了,不妨走走罢。”
“是!”修儒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随即又跟上白瑾然的脚步。
府中的空气果然和外面不一样。
白瑾然看着街道上的小商小贩为了生计,在蒙蒙细雨中仍旧摆摊,看着行人匆匆忙忙在街上穿行,这些都是平时很难见到的,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却如未出阁的女子一般,整日窝在这王府吟诗作对。
奈何如今父亲受了小妾的魅惑,不分好歹,错把狼子野心的弟弟当成一块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而他这个嫡出的世子,却活得比庶出还要清贫!也罢,过惯了那荣华富贵的生活,换换口味去游山玩水也未尝不可!
“少爷!”修儒见白瑾然站在雨中冥思,便没再开口打搅他了,只是默默在他身侧为他撑伞。
良久,白瑾然才缓过神来,抿成一线的薄唇轻启:“走吧!”
“是,少爷!”修儒将伞有意地倾向主子,自己却淋湿了大半。手中的那把伞却未撑开,这也是随从应遵守的一大规矩么?
“我自己来吧。”白瑾然伸手接过修儒手中的伞,动作轻柔优雅。
有时候看着修儒,白瑾然真厌倦这深宅大院之中兄弟姊妹的勾心斗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真希望活得像风,没有归宿!若真有前世今生一说,他想,来世就生在普通人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