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

鱼胤有些许惊讶。

他还有些后悔杀了这么些人，若他随意找个其他的地方，这些傀儡也就不会被后一步到来的段翊用了去。

若不被那家伙利用，也就不会有现在这般景象。

也就不会面对这被毒血占据了意识的唐舞麟了。

那双平时浸润了清水般笑意的双眸，此刻黯下了光芒，散发阴沉之气。

他面色如死去的月光一般苍白。

失去了理智的唐舞麟只会比平日里更加可怕。

唐舞麟提着剑朝他袭来，几乎是顷刻间便到了鱼胤面前。

抬手便是一刀，被鱼胤堪堪躲过。

近看发现唐舞麟沾染上的毒血已然没入了皮肤，只剩狰狞的红痕爬满身上。

如同恶魔的诅咒。

“谈判失败。”鱼胤低声嘟囔一句，一步一后退，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影之中。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东西他一向不会多加在意。

唐舞麟一人踉跄几步摔倒在月光下，他紧紧皱眉闭眸，大滴大滴的冷汗浸透发丝，他的双手冷得出奇，感知逐渐麻木。

好疼，好冷，好难受，想死，好想死……

他仿佛一头压抑暴怒的野兽，咬着牙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克制的低吼。

唐舞麟即使成了这副模样，可那灼烫难忍的疼痛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死揪着他不放，仿佛这种痛意只有只有待他死了，才能解脱。

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会儿清明一会儿又失去了焦距，好像身体里有两个他在叫嚣争夺着身体的主控权。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毒血渗进的狂躁的东西。

他很想杀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骨躯里的疼发泄出来。

一时间方圆百里内，空气中游走的丝丝血味变得无比清晰，杀戮的欲望撞击着唐舞麟的神经 不断踩踏着他的心理防线。

许是因为毒血刚发挥作用不久，哪怕此刻已经失去意识和理智，唐舞麟至少没有像那些干枯的怪物一般失态。

他只想杀人。

而远处的打斗所飘散而来的血味如此诱人。

唐舞麟的视野已是变得一片灰暗，景物模糊难辨，他忍耐着这糟糕的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

不远处，杀出血路的霍雨浩南初已经出了杏花村。

霍雨浩下意识回头，看向被月光与树影迷蒙了的村庄。

“怎么了？”已经走出不少距离的南初回头问。

霍雨浩听见他说话，却没有回答，他保持着这样回头的模样，看了那幽深在夜色里的村庄小路许久。

南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此刻已经远离了危险，他心神不禁有些放松:“怎的，还没杀够昂？”

夜风清冷，呼啸声宛如低泣。

好一会儿，霍雨浩才回头。

南初觉得他是在担心唐舞麟，拍了拍他肩膀大大咧咧地道:“没关系，潇湘前辈还在里面呢，再说师兄法子那么多，遇险的可能不超过一成。”

他性情一向乐观，或许是因为真如此天真，也许是因为不想想太多。

可南初疏漏了一件事。

唐舞麟谈到的毒血。一旦被它夺去了心神，不需要那黑衣人出面，单是那种灼人的疼痛就足以要命。

霍雨浩虽已经洗去污秽，但依然感觉到了来自手臂的隐隐灼痛。

到底应该相信谁？

“霍雨浩？”南初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于是扯扯他的衣袖。

霍雨浩回神，最终转过了身，与南初一同赶路。

“师兄让我们回青鸢求助？”

“他是这么说的。”

“从这里一直到家，估计得走好几天的路程。”

霍雨浩微微低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唐舞麟，我到底该相信你，亦或相信我自己……

……

潇湘溪最终略胜一筹。

她知道对手曾受过伤，否则胜负很难说。

回头望见过来的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她定睛一看，发现是唐舞麟。

一见他，她心情便有了几分放松，看来唐舞麟那边也搞定了。

也多亏了他在另一边重创那群傀儡。

“你这就来了？其他两个……”潇湘溪近身过去才发觉不对。

唐舞麟看她的眼神陌生而冰冷。这份冰冷下藏着难掩的暴戾。

可此时发现已经晚了。

锐利的匕首直直插入了她的肩膀，血红很快便染了一片衣裳，潇湘溪只来得及后退。

恍惚间她忽的想起段珩方才说过的话。

可谓是下了一盘好棋啊！

见识过诸多傀儡的潇湘溪知道，唐舞麟这会儿已经无法控制住心神，不过是段翊手下一名棘手的傀儡。

她咬牙，轻身后跃，银针猛地四散，扎向唐舞麟。

可后者不会躲一般，任由那尖锐的细针刺入身体，血色再一次浸润了衣料，他感觉不到似的，直直朝潇湘溪冲来。

不得不说，这种状态下的唐舞麟很难缠，他既不会被银针逼得后退，也不会因为痛感而减慢速度。

这样的唐舞麟身上有霍雨浩的影子，可终究又与霍雨浩不一样。

他太快了，潇湘溪不得不提起全部精神来应对。

“唐舞麟！”她厉喝道，希望能唤回他的意识。

回应她的是快速落下的刀刃。

接着，长剑自身后直直捅入了她的身体。

是段翊。

不知何时，他从方才那冰冷得不见情感的模样恢复到眼底满盛笑意。

“潇湘夫人，游戏结束。”他低声说道，手中剑刃在她体内停留了一会儿，才抽出。

后者踉跄两步，软倒在地。

而唐舞麟手中利刃不带犹豫地射向段翊。

看来他并没有服从段翊的操控。

达到了自己今晚的目的，段翊也没了在此处多做停留的意思，轻淡地看了一眼唐舞麟，眼中掠过几分对自己杰作的满意。

而后，他便打算离开此处了。

哪怕觉着这傀儡很好用，可时效最多不过三天，实在起不到长久的作用。

他心中流露几分惋惜。

可下一刻快速划破自己肩上衣料的匕首却让他不得不心生讶然。

唐舞麟没有停留片刻，银针悄无声息地自他指间露出，下一秒快速甩入段翊的身体内。

一时间，像是被点穴了一般，他失去了所有对傀儡的操控。

“很痛苦么？”段翊看着唐舞麟额间暴露的青筋，不怒反笑，“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你需用这条命来铭记它带来的后果。”

（作者）叶澈第二十二章完，正文共计208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