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冷月光

茅房，草棚。

有个壮硕的大汉踹开门来，眼神先是落在了棠溪身上，再是南初和霍雨浩。

他手上还拿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木棒，明显是来报复人的。

“逞英雄，老子叫你逞！”

大汉对霍雨浩的恨意明显更多，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扯起，拳头扬起便狠狠朝霍雨浩脸上呼去。

“啊！”棠溪不敢看，吓得转过头，闭眼不看。

想象中的击打声没有出现。

她颤颤巍巍地微微睁开眼。

她看到，霍雨浩手上那本应被捆紧的麻绳不知何时断了干净。

他在那拳头落下来之前，闪身躲开了大汉的这一拳。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霍雨浩一甩手，刀刃脱离手腕，以迅雷之势蹭地插入大汉的脖颈。

白花花的刀子霎时间没入血肉。

霍雨浩身形看上去清瘦文雅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个文弱公子，可他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这把刀刃插入大汉脖子后，刀片足足没入三分。

仅是一瞬。

“你……你……”

大汉睁着眼睛瞪着霍雨浩几人，带着不甘心，就这么仰面倒了下去。

霍雨浩没有犹豫，上前伸手将刀片拔出来，鲜血顷刻爆开，溅了他一脸。

他也没想到，这些人中真会有人这么蠢，胆敢在自身武力不精的前提下，孤身一人进来寻仇。

若不是有这人“鼎力相助”，他们想要出去还得费些功夫。

果真是自不量力。

惨白的月光透过木门洒了进来，大汉喷射出来的鲜血被照射得尤其凄惨，连同霍雨浩望过来的那没有温度的眼神，一同透着令人心悸的既视感。

——月的光是死的光。

棠溪大概是第一次见人杀人，愣了几秒，待反应过来时，她猛地把口中发出的尖叫堵住，手指摁得死死的，身子步步后退，生怕那淌开的血液延伸至她脚边。

南初心里已经顾不得霍雨浩为什么能弄断绳子了，虽是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后怕，但再怎么说，是霍雨浩争取了机会。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解开绳子！”南初蹦了起来。

“别乱动，”霍雨浩冷静地喝道，“有声音。”

听见了少年清冷的嗓音，南初彻底震惊。

不是哑巴……

那这一路上的不说一句话，是真嫌我烦？

南初有些小受伤。

“啊——！”

“啊啊啊啊啊！！！”

血味蔓延，他们忽的听见了大汉们吃饭的地方传来了恐惧的喊声，以及惨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棠溪颤抖地说：“有…有东西在锤墙。”

霍雨浩皱眉，出了门后眼前映入的景象让他不由得一怔。

那些原本白天应该正常的村民们，此刻僵白着脸色，出现在夜色中。

“他们”脚步如同提线木偶，从四面八方白压压地涌来。

这些“人”有的快有的慢，最多的朝声音最大的那间屋子涌入——是那群强盗所在的屋子。

霎时间，喊打声，撞击声纷纷传来，接着悉数被人的哭嚎求饶掩盖。

最后，留下了让人心头惊悚的惨叫声荡开。

不过一刻钟，那些宛如死人的村民从那间茅舍出来。

他们身上染着鲜红的血液，嘴边的鲜红流淌出了饱餐一顿的喜悦之情。

可有些“人”还没有满足，循着霍雨浩他们这边的血味，纷纷看了过来。

五十个？上百个？

不，已经数不清了。

霍雨浩脸色有点难看。

当务之急，要找到大汉们藏剑的地方，否则手无寸铁，根本不是这群怪物的对手。

给南初棠溪解开绳子后，趁着它们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三人从门口逃离出去，冲向了大汉们刚才所在的那座茅舍。

整个村庄都被这种灰白色的怪物填充了，在月光无法照耀的地方，“人们”的眼睛闪着莹绿色的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很快的消化了霍雨浩会说话这一事实，南初顾不得暗自神伤，皱眉问他。

霍雨浩道：“死了。”

“你说什么？！”南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是什么人，敢下此毒手？”

让这所村庄沦为无人之地并不是难事，让霍雨浩心头震颤的是，居然有人能将这些人全部炼成傀儡怪物。

哪怕是他，对此也心生了一丝恐惧。

若真有这样的人，那真的太可怕了。

来到茅舍，霍雨浩“砰”地打开了门，眼神扫过在血迹斑斑的尸块血浆，直到角落时，突然定住。

他疾步走去，一把抓起无雪，另一把抛给了南初。

“哇啊啊你小心点…我的霜降！”南初被一屋子血腥味怔住，手忙脚乱接住他的剑。

南初剑名：霜降。

这时候傀儡们已经聚集到了他们方才在的草棚，解决掉这里的一些杂碎，也许还有机会逃出去。

可三人行动，人的味道很快就会把它们引来。

“我们往哪走？”棠溪到底是个村妇，看见这样惨烈的场面，没有吓得腿软倒地已是万幸了。

霍雨浩锁眉沉思。

不久后，他抬手，无雪出鞘。

棠溪他挽起了衣袖，用那雪白的剑刃对准了同样白皙的手臂。

紧接着，刀刃擦破皮肤的声音传来——噌！

血液顺着霍雨浩的胳膊汩汩流下，淌落在地。

“它们对血味更敏感，我来引开，”霍雨浩道，“你先带她出去。”这最后一句，是朝着南初说的。

就当是对白日里南初出手救场的回报，反正带着棠溪他们也跑不远，独自行动对于霍雨浩来说，更加容易发挥实力。

见南初握紧拳头还要说些什么，霍雨蹩眉制止：“时间不多，不要意气用事。”

说完，他独自向另一边冲去。

“啧，”南初权衡了一下，顾全大局，他应当将无辜的人先送出去，“棠溪夫人，我们走。”

（作者）叶澈第十三章完，正文共计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