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茗望着手上的白日菊，无声地笑了，同时眼中滚落两滴泪水——
白日菊，永失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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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茗还记得那年，他与师无渡初逢。
当时那个少年飞升时，整个上天庭的桔梗瞬间绽放，淡淡的清香弥漫了整个上天庭，就连裴茗也不由得看向那个少年。
裴茗依稀记得，当时师无渡也是身着一身绣着桔梗花纹的白衣，刚刚飞升至上天庭，难免有几分慌乱，但是眼中，却依然有这几分与天一博的傲气。
裴茗心中暗笑，这么多年了他却仍然记得关于那个少年刚刚飞升时的全部细节，翻飞的白袍上绣着的银色桔梗暗纹，悄悄攥紧袖子却依然故作平静的模样……
他都记得，一点也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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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裴茗，很是赖皮。明明比师无渡大上好几岁，却仗着自己脸嫩，厚着脸皮缠着师无渡叫“水师兄”。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师无渡红了大半张脸，差点拿着水师扇去扇裴茗，却又因为上天庭不能随便动用法器，追着裴茗跑了大半个上天庭。
裴茗是武神，自然不怕跑步这件事，一遍跑，还一遍叫着一声声“水师兄”……
后来，师无渡被他叫了一遍又一遍，体力却不如人，只好默许。后来熟了，偶尔还会唤几声“裴师弟”。
第一次听到这声“裴师弟”，自己干了什么呢？好像是……整张脸通红，跳下界围着整个仙乐国跑了2圈……
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蛮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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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师无渡，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当时师无渡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最后就蹦出来两个字——
贤惠
当时师无渡不知道的是，自己随口编出来的戏言，居然让裴茗堂堂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武神，跑去凡间学起了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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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无渡生辰那天，裴茗早早替他备好了礼物，还将他的生辰八字刻在了床头，却在师无渡面前，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假装他没有为了给师无渡绣块帕子，把手上扎了几十针……
师无渡展开包着生辰贺礼的布包，看见里面是一块绣着歪歪扭扭的桔梗，还有一个丑到可以和花城的字媲美的“水”字的帕子时，顿时笑得几乎喘不动气，好不容易才强忍笑意问道，
“这是裴师弟自己绣的吗？”
裴茗的脸顿时红了，师无渡看见了，眉毛轻轻一挑，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裴茗看见师无渡的眉毛挑了挑，顿时更慌了，好不容易才憋出几个字，
“这个……这个是凡间买的。”
“真的吗？”师无渡微微眯起眼睛，状似潇洒地摇着水师扇，实则被头发掩住的后颈，也已经红透了。
“我我我……好吧我……我自己绣的，”裴茗心中不由得暗骂自己，平时上战场都毫无波动，怎么送个东西就……
“绣的不好看，不喜欢就还给我。”说完后裴茗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伸手便要去抢那块帕子，却被师无渡一闪，未能抢到。
师无渡此刻心中已经笑得打跌，他这是有多慌。一个武神，连从文神手里抢块帕子都做不到。
而且没想到，裴将军居然会去绣女红……
师无渡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裴茗满脸通红，伸手要来抢走帕子，赶紧把帕子放在心口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
“既然是裴师弟绣的，那我可要好好收着，绝对不还给你。”
说完，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处，极为认真地重复一遍，
“不还。”
看着裴茗涨红的脸，师无渡才后知后觉出了自己话中的歧义，瞬间脸也涨红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师无渡居然下意识地没有纠正自己话中的歧义……而且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其实误会了，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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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师无渡，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可是水师兄，当年我好傻，为什么我就不肯说出来呢……
如果当初我说了，是不是，结局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不一样……
裴茗攥紧手中的帕子，无声地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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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茗还记得，师无渡历天劫前，自己疯了似的满世界帮他找师青玄，只是为了让他，好好渡个劫。
当时自己把师青玄带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记得师无渡笑了，尽管当时海浪滔天，自己却依旧不由得因为他跟着笑了……
当时师无渡已经处在历天劫前的紧要关头，却突然让裴茗过去，说要告诉他一件事情。
旁人都以为，应该是师无渡叮嘱他好好照顾师青玄，却不知当时，师无渡趴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地说……
“裴师弟，等我历完劫，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特别重要。”
当时裴茗看着师无渡耳根通红的样子，心里便已经明了了，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时的他，满心希望，恨不得师无渡抓紧历完劫，然后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师无渡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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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拼命冲进黑水府，看到师无渡没有了头，一身桔梗暗纹的白袍染满血的时候，他呆住了……
他慢慢走上前去，脚步越来越软，终于瘫倒在师无渡身边……他只感觉心跳好像忽然漏了一拍，泪水滚滚而下……他整个心脏似乎都被强行扭转了一圈，疼得他几乎痛呼出声。
他的手颤颤巍巍地向师无渡身上探去，冷的，没有生气的，但是尽管这具尸体被血腥沾满，裴茗却依然知道……
这是他的水师兄……
那个平时被自己一调笑就脸红地不行的水师兄……
那个明明对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来，却依旧装作傲娇的水师兄……
那个今天早上，还告诉自己要和他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的水师兄……
“不……不……”裴茗双手颤抖，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水师兄……你还没有告诉我……”
我也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
裴茗瘫坐在地上，紧紧搂住师无渡无头的尸体。那个平时万花丛中过，潇洒肆意的武神裴茗，此刻两眼中全是无助，哭得就像个孩子……
“水师兄……”他近乎呢喃地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不能没有你，水师兄……水师兄……”裴茗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呜咽起来，“你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
他近乎疯狂的不住试探师无渡的脉搏。可是，连头都没有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脉搏呢……
突然，他摸到师无渡手里死死的攥着一块布料样的东西，那块布料已经被血腥沾满，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裴茗轻轻从师无渡手中抽出那块布料，不知道为什么，师无渡攥得紧紧的东西，裴茗一碰，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裴茗双手颤抖地展开那块布料……
上面绽放着一朵歪歪扭扭的桔梗，还有一个绣的特别特别丑的“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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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茗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心化成的花。
是一朵被鲜血浸透的桔梗……
看着那朵桔梗，裴茗的表情非但没有悲伤，反而充满了解脱……生命的最后一刻，裴茗笑了，轻轻唤出那声他一直不敢说的称呼……
“无渡……”
裴茗攥紧手中的桔梗，最后露出了师无渡最喜欢的笑容……
“我来寻你了……”
看着那朵桔梗，裴茗的表情非但没有悲伤，反而充满了解脱……生命的最后一刻，裴茗笑了，喃喃地唤出他念过千百遍，却依旧念不够的称呼……
“水师兄……”
裴茗攥紧手中的桔梗，最后一次露出了师无渡最喜欢的笑容……
“我来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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