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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蓝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蓝启仁,在世家之中公认有三大特点: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虽然前两点让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恶,最后一个却又让他们削尖了脑袋地想把孩子送去他手下受教一番。他手底下带出过不少优秀的蓝家子弟,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狗屎无用,出来时一般也能人模狗样,至少仪表礼节远非从前可比,多少父母接回自己儿子时激动得老泪纵横。
对此,魏婴表态:“我现在岂非已经足够人模狗样?”
上一世自己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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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会成为他教学生涯中耻辱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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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句话还真的实现了......
当然,来蓝氏听学的除了云梦江氏,还有不少其他家族的公子们,全是父母慕名求学送来的。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至少也是个脸熟。人人皆知魏无羡虽然不是江姓,却是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的故人之子和首席大弟子,被视如己出,再加上少年人往往不如长辈在意出身和血统,很快打得火热,没几句就哥哥弟弟地乱叫一片。
有人问:“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这里好玩儿多了吧?”
魏婴好玩儿不好玩儿,看你怎么玩儿。规矩肯定没这里多,也不用起这么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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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蓝氏卯时作,亥时息,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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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问:“你们什么时候起?每天都干些什么?”
江澄不削哼道
江澄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魏婴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江澄丢人
听魏婴如此说,江澄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
聂怀桑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
听到魏婴的话,聂怀桑有些积极
一盆冷水泼来:
江澄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聂怀桑江兄......
聂怀桑立刻蔫了,聂怀桑的兄长聂明玦作风雷厉风行,在百家之中素有威名。虽说兄弟二人非是一母所生,但感情甚笃,聂明玦教导小弟极其严格,对他功课尤为关心。是以聂怀桑虽敬重他大哥,却最害怕聂明玦提起他的课业。
魏婴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聂怀桑魏兄,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婴谁?蓝启仁?
聂怀桑不是那老头......
江澄蓝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蓝湛
看着聂怀桑鬼鬼祟祟地环视一周,江澄接道
魏婴就是昨天那个?
姑苏蓝氏这一任家主的两个儿子,蓝涣和蓝湛,素享有蓝氏双璧的美名,过了十四岁就被各家长辈当做楷模供起来和自家子弟比来比去,在小辈中出尽风头,不由得旁人不如雷贯耳。
江澄对,蓝二公子虽是古板,但从小跟着蓝老先生学习,比你好的不知多少倍!
魏婴澄澄~别怎么说嘛......
话音未落,众人绕过一片漏窗墙,便看到兰室里正襟危坐着一名白衣少年,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
十几张嘴登时都仿佛被施了禁言术,默默地进入兰室,默默地各自挑了位置坐好,默默地空出了蓝湛周围那一片书案。
而蓝湛看到江澄,只是略略的看了一眼后瞪了一下魏婴低下了头
江澄拍了拍魏无羡的肩头,以为是看魏婴,于是低声道:
江澄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说着,为了避嫌特意选了一个靠近前面的座位
魏婴看了一眼江澄选的位置,只好无奈的与聂怀桑坐在了一起
蓝启仁进入兰室
蓝启仁既高且瘦,腰杆笔直。虽然蓄着长长的黑山羊须,但绝对不老;照姑苏蓝氏代代出美男的传统来看,绝对也不丑。只可惜他周身一股迂腐死板之气,叫他一声老头毫不违和。他手持一只卷轴进来,打开后长长滚了一地,竟然就拿着这只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魏无羡心中无聊,眼神乱飞,飞到一旁的聂怀桑,戳了戳聂怀桑的胳膊
忽然,前方蓝启仁把卷轴一摔,冷笑道
蓝启仁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虽说这句话安在这间兰室里所有人头上都说得通,但魏婴直觉这是针对他的警告。果然,蓝启仁道
蓝启仁魏婴
江澄回头看了一眼魏婴,魏婴无奈的撇了撇嘴
魏婴在
蓝启仁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婴不是
蓝启仁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魏婴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蓝启仁‘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魏婴好说
魏婴指兰室外的郁郁碧树,道:
魏婴臂如一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蓝启仁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魏婴屠夫
蓝启仁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魏婴金星雪浪
蓝启仁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魏婴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他这厢对答如流,在座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请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蓝启仁却道:
蓝启仁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婴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坐立不安,蓝启仁呵斥道:
蓝启仁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众人连忙把手从准备临时翻找的书上拿开,也跟着犯难:横死市井,曝尸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尸,难办得很,这蓝老头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
蓝启仁见魏婴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
蓝启仁江澄,你告诉他,何如
蓝湛听到蓝启仁叫的名字,很是惊讶,只是微微转头看向江澄
江澄一愣,上一世不是蓝湛吗?怎么今个扯到自己了?
转念一想,只好站起,恭敬的回道:
江澄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一字不差
蓝启仁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而后又看了一眼蓝湛,蓝湛低眉
魏婴我觉得有第四条道路
这一句话一出,站在前方的江澄回头
蓝启仁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
魏婴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听到这里,江澄有一种想砍了他的冲动
蓝启仁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
蓝启仁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大惊,蓝启仁霍然起身:
蓝启仁伏魔降妖、除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婴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堵,岂非下策……
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
魏婴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厉声道:
蓝启仁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婴边躲边道:
魏婴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
蓝启仁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了!滚!
看了一场闹剧的弟子无一不震惊魏婴的大胆,魏婴求之不得对着一直看着自己的江澄抛了一个媚眼,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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