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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契同人——命运

在端木家的地下室，那个曾经用来藏匿神龙章轩的密室之中，众人陷入沉默。除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心境之外，还有关于杨敬华这个灵体，端木家全体上下，居然没有任何人看出他的真实。

“哎呀...？”一声疑问的语句，不知何时杨敬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衣的男子，他的双眼蒙着白色的布条，同样白色的长发在身后倾泻而下。这人飘在那处，很不明白眼下情况的样子。当然除了这位男子，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除了端木熙。

“恩？这里挺眼熟的啊.....哦哦，这不是端木家本家吗？”男子环顾四周，恍然道，随后他低头看那跪在那里的端木熙，“哟，这不是那时候的小子吗？不过这幅表情是怎么了？丧偶了？”男子飘落下来，伸手挑起了端木熙的下巴。

“来，来者何人！！”见人家手都摸到阳冥司身上去了，端木家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摆出架势。

“啧啧啧，真不礼貌，”男子把关注点从端木熙身上拿回来，“不知道我是谁吗？恩？”

“你....你莫非是....！”老夫人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突然惊醒般大声惊呼，“你是端木落月？！！！”

“端木落月？”众人发愣，但是马上也反应过来，“祖先....大人？”顷刻间密室里一片死寂，老夫人酝酿再三，开口问道：“祖先大人....为何会.....？”

“哎呦可算给你们想起来了哦，不过我为啥在这....恩，并不想说。”端木落月任性的将那边一干众人弃之不顾，完全不在乎人家老夫人听到他的话之后石化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接下来我想跟这位现任阳冥司单独聊聊呢，恩，你们能回避一下吗？”虽然嘴上是商量的话语，其实端木落月直接一回手让他们全部被弹出地下室。众人回神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里，但是想要再进，却怎么也进不去。端木落月到底是祖宗，任性的很。

“哎，”老夫人摇摇头，“这件事或许牵扯久远，既然祖先大人说了，那我们就不要再去参合。知道了么？”众人附声。“都散了吧，寺芸，你跟我来，还有寺明。”老夫人看了一眼那地下室的入口。转身走了。端木寺芸和端木寺明也只得跟上。

密室里，端木熙靠坐在一旁的角落里，对眼前的事物没有兴趣。直到端木落月将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下他这个祖先和端木熙，还有在床上尚未醒来的神龙章轩。端木落月看了一会端木熙，叹口气，开口道：“端木熙，别在那颓废了，你应该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怎么了？现在我给你机会解答你的疑惑，你难道又不想知道了吗？”

听到这话端木熙终于是有了反应，他抬头看着端木落月，却也不是完全看着他，而是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端木落月无奈的原地坐下，轻轻拍了拍端木熙的脸：“喂，醒醒，身为一代阳冥司，这是什么样。”顿了顿，他又说道：“别把我和你家小影灵弄混了，他已经不在了。”然而听到这话的端木熙却突然上前一伸手就要抓端木落月的衣领，却被端木落月躲了过去。

“告诉我，他在哪？！”端木熙通红的双眼，可以说是十分狰狞的瞪着端木落月。

“啧啧啧，凶什么，凶了你家小影灵就能回来不成？”端木落月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前面没有说吗？他已经不在了。”

眼前之人的杀气随着这句话越加的庞大起来，汹涌的灵力差点掀了这间地下室。但是随后，他却又突然颓废了起来，浓郁的杀气和灵力瞬间便消散而去。端木熙垂着头，慢慢向后靠去，靠在墙壁上，又慢慢的滑坐到地上。然后他将脸埋进自己的双手间。

是的，没错，端木熙自己其实也很清楚，那个人不在了。哪里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是在自己的面前消散的。可是端木熙现在真希望有人告诉他，杨敬华还在。

有泪水顺着自己的指间滑下，止也止不住。看着端木熙这样，端木落月又是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端木落月重新在端木熙身前坐下。

“端木熙，你知道命运吗？”

“命......运..........？”

“啊。”端木落月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个能靠着的地方。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继续说道：“命运是多面的，命运却又不可逆转。如果你去反抗了命运，你做到了与原先命运轨迹完全不同的结果，你觉得这是能够改变命运的希望吗？”端木落月看着他，“还是说，这个改变其实也是命运呢？”

端木熙不明白这个祖先为何要在这里讨论这个，他问道：“前辈.....为何要说这些？”

见端木熙不懂，端木落月也不解释，只是话题一转：“杨敬华，他是两世之灵。”

“....两世？！”端木熙见他谈起了杨敬华，但是下一句却突然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措愣，“前辈为何这么说？”

“你也察觉出了异样之处吧？那为何他有这么多的异样呢？是因为他想害你吗？”端木落月看着端木熙，“还是他对你的不信任呢？”见眼前之人听到他所说的话的反应之后，不由得嗤笑。

“杨敬华这种程度的灵体，他的存在时间至少以千年为基础。我从古至今也有千年之久了，但是我还是看不完全他的本质，所以只能说明，他的时间比我还要久远。但是他仅仅是个只活了23年的人类，他哪来的那些时间去存活这么久呢？所以这里的杨敬华并不是原先属于这里的杨敬华，或者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杨敬华。”

“前辈？”端木熙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绝望了，他被眼前这位祖先所讲的一切给砸晕了脑子，“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杨敬华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而且似乎对于你和端木家都很熟悉，所以他或许是未来的世界来的。他在他曾经的那个世界，存在了足足一千多年，甚至更久，然后因为什么，回到了这里。可是回到这里可是跨越时空的事情，两个时间段如此的遥远，不可能没有任何带价就过来......”端木落月低喃着，但是随后他却继续说道，“算了，终归是你们俩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知道的吧？”

“所以他把他身上所有的时间....都.....”端木熙并没有注意到端木落月后面几句的低喃，只是重复着杨敬华当时的话语。

“没错，”端木落月开口道，“他把他所有的时间，都给了你们。他似乎知道神龙章轩与你的事情，他是希望你们能够如愿吧？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曾经的愿望是什么。”

如愿....？端木熙想，他能有什么愿望，在神龙章轩当着自己的面自杀，他便丢弃了一切的梦想，他还锁住了自己的情感，任何一丝软弱都不曾透露。他会好好当着阳冥司，但是他也不会让那群人好过。明明自己代表着无上的纯致，无边的力量，带给万物以福泽，安抚世间。但是心中那块黑暗，早已扎根。端木熙任其在自己的灵魂之海中存在，也不驱逐，也不参与。

但是，如果要说愿望的话，在很久很久以前，神龙章轩仍然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想要当个普通人吧，想去上学，去唱歌，去到处游玩，想跟神龙章轩一起......如果，章轩还活着的话...............

猛然惊醒，端木熙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了，这个愿望是奢侈的，同时也不可实现，自己甚至不曾去考虑，但是他杨敬华却知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愿望的时候，杨敬华却知道。原来自己无论何时，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即使多年过去，他还是念念不忘，在心底，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那处心底，深深的渴望着。

“.....如....愿？”端木熙抬头看向床上的神龙章轩，连接于他身上的各种管子，导向的仪器显示神龙章轩渐渐平稳有力的心跳，慢慢恢复的体温，即使仍在沉睡，但是不需要多久他就会醒来的吧？

端木熙又看向那条流苏，最后转向神龙章轩手指上带着的锁灵戒。杨敬华亲自摘下，为他亲自带上，以巩固灵魂和身体的契合。这些都是为了，他端木熙的愿望吗？舍弃修为，散去魂魄，甚至贡献自己的灵力以承受端木熙受过的重伤，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端木熙这个人吗？他杨敬华的心里，为什么可以独独只有端木熙这一个人！！！

绝望的感觉卷土重来，端木熙只感觉心脏随时都要爆炸一般，他难受的弯下腰去，大口喘气。然而端木熙还是觉得很痛苦：“杨敬华.......”

“哎呀....”在一旁看着的端木落月，嫌弃的说道，“你这么舍不得他，也可以让他回来啊。”

“什么意思？”端木熙慌忙问道，“他还能回来？我该怎么做？”

“喏，”端木落月对床上的神龙章轩扬了扬头，“神龙家族也是历史悠久的家族了，身为神龙家的少爷，这位的灵力与魂魄必定是强大的，杨敬华虽是给了你们修为和灵力，但是人家三魂七魄还是在的，虽然不知散去了何处，更何况神龙章轩的身上也有着杨敬华的一千年修为呢，这些加起来，我再稍微帮帮忙的话勉强可以让杨敬华回来吧。”说完端木落月就定定的看着端木熙，“不过，你下得去手吗？”

痛苦的神色浮上端木熙的眼睛，他只能，二选一吗........过去了良久，真的是很久很久，在一旁等着的端木落月甚至以为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端木熙开口。

“我想.....留下章轩......”声音中有着疲惫，有着妥协，也有放弃。端木落月不知道此刻端木熙心中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就是很可怜杨敬华。

嘁，费尽心思，撮合他们，不惜跨越时间和空间，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到头来，他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杨敬华，为什么你的心中就独独只有端木熙一个人呢？

这样想着，他突然又想起了杨宁。

呐，子诚，你在哪呢？你会像杨敬华那样回来吗？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你呢？

见端木熙做出了决定，端木落月也没有留下的欲望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好好照顾那位神龙家的人吧，好歹也是人家杨敬华费尽心思救回来的，总该珍惜着吧？”

端木熙没有回答端木落月的话，他问：“前辈要去哪里？”

“呵，”端木落月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目前我还没有要弄坏世界的想法，不过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呢？”端木落月扬了扬手，离开了这里。他想或许自己还能再见到子诚，就像杨敬华那样，他现在对于摧毁世界没有兴趣，他要去研究一下这件事。毕竟就像他曾经告诉杨敬华的：不被人所认知，并不代表会不存在。

神龙章轩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醒来的一天，他对自己醒来后的这个环境迷茫了一会，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发现自己的少掌门坐在床头，似乎是睡着了。

“少....掌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活下来，但是肯定与端木熙脱不了干系吧？他虽然喊着端木熙，但是声音却很轻，然后他忍不住靠近他，把手伸过去，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被端木熙抓住了。

神龙章轩一愣，他的少掌门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这是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少掌门。但是端木熙在抓住他的手之后却笑了起来：“章轩。”

神龙章轩看着端木熙温柔的笑脸，不禁也笑了起来，他的少掌门还是很温柔，即使这温柔背后，似乎有着什么巨大的压抑的黑暗藏匿其中。神龙章轩没有在意，只有少掌门愿意，他就会支持。

端木熙最后还是留在端木家做着祭司，神龙章轩也像曾经一样跟随其左右，只是那锁灵戒与流苏却再也没有摘下。一直是神龙章轩带着的。

端木熙没有说明神龙章轩活过来的原因，也没有提起神龙章轩活过来之前的事情。神龙章轩也没有去问。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温和的。端木熙也偶尔有了些笑容，虽然只是对着神龙章轩才有，但是无意间见过的佣人们都说那笑容很温暖。神龙章轩总是跟随其左右，虽然有着肉体，却宛如一个影灵，寸步不离。

端木家对于此事没有再去追究，全家上下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对于此事总是闭口不谈。神龙家也妥协了，决定放任这两人。

后山的那只老狐狸，后来只要一见到端木熙就忍不住与他来一架，两人总是要打到天昏地暗，肆无忌惮也无所顾忌的挥霍灵力。花羽却不在阻止了，她默默的在一旁看着，眼神充斥着难过。这个时候的神龙章轩总是温和的表情看着端木熙，他不会阻止他，他知道有什么事让少掌门很难过，希望这样的打架能缓解少掌门的痛苦。

秦诗瑶后来也知道了这件事。她不知道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有对杨敬华的不舍，有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的嫉妒，也有对端木熙的生气，还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混乱的感受，夹杂在一起。她时常去给杨敬华扫墓，摆上贡品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发呆，站一会之后便离开了。

又过去了很久很久，太奶奶已经逝世了。端木熙把掌门之位丢给了端木寺芸，他不想再把时间花费在家族事务上了，正好端木寺芸一直想当掌门，那就让给她吧。端木熙此时已经40多岁了，然而帅气的脸庞只是多了些成熟外，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师傅后来告诉他，落月剑能够封印他的灵力，从此以后，他将像个普通人一样，能吃各种食物，去到各种地方，即使是受伤流血，也可以用其他的血液救治。那个杨敬华带回来的牌匾就是落月剑的剑鞘，是杨家代代相传的东西，当时问杨敬华他想带什么，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牌匾，原以为是因为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然而却是因为这是剑鞘，能让被封印灵力的阳冥司重新拿回力量的办法。

眼色又暗淡了几分，师傅看着他说：“你从他那里得到了这些，其实就算你不封去灵力，你也是可以接受外界的食物与血液的。因为他已经保佑了你的这一生。”

“不，”端木熙摇摇头，“这是他给我的，我不想拿去挥霍。”

端木熙把牌匾交给了师傅保管，自己回去到了后山，与狐狸打完例行一架后，突然问他：“寅哲，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寅哲整理着自己的衣摆，讶异的反问。

“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

“为何？”

端木熙沉默了一会，回道：“没有为何，就是把自由还给你。”

“是吗，”寅哲看着他，面无表情，“也好，或许我是该放下执念，去看看新的世界了。”说完，他不再看着端木熙，转头走进了森林深处。

回到住处，神龙章轩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茶。

“章轩。”

“是，我在。”

“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外面走走，你要一起吗？”

神龙章轩微笑着弯下腰：“我愿意跟随您到任何地方。”

“是吗。”端木熙也笑道，“以后叫我名字吧，我们不再是主仆的关系了，脱离了端木家，我想与你是好朋友的关系。”

“我明白了。”再抬头，神龙章轩笑着说道，“小熙。”

回到房间里，端木熙举起了落月剑。这一刀下去，自己将成为众多普通人的一员，这里的世界与自己再无瓜葛，他将再也看不见任何妖魔鬼怪，并且永远斩断与端木家的联系。

刺入腹中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血流出，端木熙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这就是杨敬华留给他的东西吗.....

感受到自己浑身的灵力正在散去，门外突然骚动起来，他知道佣人们的慌张，但是有章轩在门外守着，他不担心。很快门外就传来了端木寺芸的呵斥：“吵吵嚷嚷的干什么，他是我端木家的少爷，哪里轮得到你们说话？还不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神龙章轩向端木寺芸弯了弯腰，以示礼数。端木寺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端木寺明转身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掌门！！”会议厅里长老的争执声络绎不绝，端木寺明一拍桌子：“请各位肃静。”

见众长老不再说话，端木寺芸这才开口：“端木家现在是我说了算，他端木熙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吧，这是我允许的。”

“可是！！”长老还要说话，却被端木寺芸一眼瞪回椅子里。

“这是我，端木家现任掌门端木寺芸做出的决定，你们是对我有意见吗？”庞大的气势压了过来，长老们大惊，这位女孩子当初是老夫人在，所以总是温温和和，从来不会对他们长老发火，但是如今掌门是她了，长老们突然想起来，这也是端木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其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她身后还有那刚刚一巴掌拍在桌上，似要把桌子拍裂的端木寺明。因为端木熙超乎常理的庞大灵力，所以两人反而不起眼起来。可是他们到底是姓端木的。端木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长老们一身冷汗，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一般，慌忙说道：“没有没有....”

“哼。”端木寺芸站起身，“我希望以后不会再从诸位的口中听到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声音，知道了吗？”

长老们一遍尬笑着附和，一边点头如捣蒜。

又过去了许久，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地方，端木熙和神龙章轩在街上散着步，他们神情散漫的经过巷口，路过街边小店，踩着脚下因为秋天的缘故而落下的许多树叶。

“章轩。”端木熙突然开口。

“我在。”神龙章轩温和的回应着。

“你会，恨我吗？”

“小熙指的是？”

“全部，”端木熙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从以前你的处境，和现在我对你的态度，全部。”

神龙章轩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对端木熙：“我从以前就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要是你做出的决策，我都会遵守的。”

“即使是让你去死吗？”

“是的，”神龙章轩温和地笑着，但是眼神中确是对端木熙的信任与坚定，“即使是让我去死。”

恍惚间神龙章轩好像看到端木熙的眼睛有水溢出，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没有对你说。”

“我知道。”

“我把你当成其他人。”

“我知道。”

“我没有为你做任何事！”

“我知道。”

“我，我无法，回应你..........”

神龙章轩还是温和地笑着，他伸手去触碰了一下端木熙的脸颊，神色中带着宠溺：“我知道。”他伸手将端木熙抱进怀里，“无论你做什么，你有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我不恨你，少掌门。”神龙章轩的称呼变了回去。可是端木熙没有空去理会，他察觉到自己又哭了。

两个帅气的大叔在路边互相抱着，还是很吸引眼球的，端木熙快速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神龙章轩说：“走吧。”

“好。”神龙章轩无奈的看着那个胡乱擦着眼泪的人，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端木熙突然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章轩。”

将手伸过去揉了揉端木熙的脑袋，随后将那只手移到了肩膀，一把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两人像是要好的哥们一样向前走去。

“我原谅你。”

再次睁眼，端木熙发现自己飘在半空。是的，他刚刚寿终正寝，正如杨敬华所保佑的那样，从此以后的人生无病无灾，平淡轻松。自己的遗体被运回了端木家，在端木家下葬。神龙章轩确是半年前被他哥哥带了回去。当初从他的身上拿回了那锁灵戒和流苏，按照端木熙的意思，端木家将那条流苏直接烧尽，唯留锁灵戒在端木家继续相传着。

但是神龙章轩的魂魄却出了意外，原来早在当初端木熙找到神龙章轩时，他的灵魂就已经因为长期的缚魂阵强行为身体提供活力而日渐消耗，所以那时杨敬华才会连锁灵戒都用上吗？那个时候杨敬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据说灵魂回到身体也撑不过一个星期，但是杨敬华却用自己一千年的修为，硬是让神龙章轩陪伴端木熙直到最后。

灵魂即将散去的时候，神龙章轩亲了一下端木熙的额头：“别伤心了，小熙，这一切不是只有端木家的问题，也有我和神龙家的问题，也算是我们的咎由自取。而且早该死去的我，如今却有机会重新活过来，陪伴了你这么久，我很满足了，我也很感谢那位影灵。”

用力抱了一下端木熙，神龙章轩说道：“乖，记住我说过的话，我并不恨你，所以也不要让自己难受。”松开手后，神龙章轩躺回了床上，“我要走了，小熙，这一生我是满足的，谢谢你。”

神龙章轩微笑着闭上眼睛，他原本想与端木熙说如果有来生，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灵魂早已不堪重负，离开身体与锁灵戒和流苏，他撑不过半秒。或许也是灵魂的脆弱，他的离去比端木熙要早上半年。

从身体离开的即将消散的灵体，最后还是悄悄在端木熙的嘴角印上一吻。然而端木熙早已散去灵力多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对于自己的葬礼没什么兴趣的端木熙，正想去杨敬华的墓前看看，一转身却撞见了他家祖宗。

“哎呀，有段时间没见了呢，阳冥司。”端木落月一如既往的轻柔的声线，他也跟着飘上来，“说起来，你现在也是灵体了呢，要不要去找找在意的东西啊？”

在意....？端木熙想或许祖先大人是要暗示自己去找杨敬华，但是，他的魂魄已被打散，如今身为灵体他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办法。

“前辈倒是，为何在这里呢？”

“我啊？恩....先不告诉你，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呢。事情忙完了我再来找你呀？”也不等端木熙啥反应，端木落月直接就消失了踪迹。

无语的任由老祖宗的离去，端木熙到底还是去了杨敬华的坟前。生前除了为他办置的葬礼以外，便再也没有来看望过了，却在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这里。

坐在墓碑前许久，没有任何想说的话，端木熙最终还是起身要离开这里。然而周围的环境突然透出一股诡异，端木熙是熟悉这个感觉的，这是周围的恶灵开始聚集的缘故。端木熙这才想到，自己在生前已经一刀断去灵力，如今也不过是个与常人无异的刚死的灵魂罢了。不过即使如此，曾经作为阳冥司的自己还是很受欢迎的。如今的身边谁也不在，端木熙心里第一次有了慌张的感觉。

恶灵开心的看着这个白白嫩嫩的肥肉，二话不说就冲过来了，然而还没近端木熙的身，便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开。端木熙是诧异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什么时候多出来这种功效。

“哎呀，怎么了呀，是陷入困境了吗？”耳边那个欠扁的祖先的声音响起，端木落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挥手便将这些恶灵全部打散。随后突然转身研究起端木熙身上的这层屏障来。

“恩恩....是专门设置在你成为灵体的时候才启动的阵法呢.....恩？”端木落月绕着端木熙走了一圈，“这个感觉，是你的小影灵啊。”

“什么？”端木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为什么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影灵？

“我说，这道屏障是你家影灵给你专门弄的，哇他真不愧是两千多年的老妖怪了，什么都想的到啊，”一边感叹着，一边又绕了一圈，“啧啧啧，这上面用的是他一魂一魄，当你受到恶意之时，便能替你抵挡，可别小看这个，那可是两千多年的老妖怪，即使是只剩下魂魄，那也是很厉害的东西了。他居然直接把一魂一魄安在你身上。”

看够了之后，端木落月走回端木熙的正面：“说起来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我....”

但是不等端木熙说完，端木落月又继续讲起来：“以他的修为，这一魂一魄能保你的灵魂至少两千年，可以说是他全部的力量都在这一魂一魄之中，那其他剩余的魂魄或许就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了吧......也就是说，即使你转世，死亡，再转世，再死亡.....”没有继续说下去，端木落月回头看他，“懂了吗？”

端木熙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此时他的灵体是他最为美好的时候的样子，那个神龙章轩还在的时候，他倾泻而下的银发，稚嫩的脸颊，温柔的笑。现在那长长的头发挡住了端木熙的表情。

见端木熙这样，端木落月也不再说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端木熙，跟我去个地方吧。”

周围的风景让端木熙想起来，这里是他曾经有做过山神祭的地方，他跟着端木落月走到了那靠近山顶位置的祭坛边。

“前辈，为何来到这里？”

端木落月没有回答他，只是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那尊神像：“你不过来看看吗？”

端木熙只好上前，然后刚刚走近，他就被端木落月推了一把，他赶紧用手撑住神像，正想质问端木落月，突然眼前一晃。

场景似乎有了变化，但是又似乎没有。四下寻找了一番，并没有看到端木落月的身影。端木熙重新打量了一遍这里。这里很熟悉，是自己来祭祀的地方，但是却透着一股历史的感觉，周围的砖瓦都已经变得破旧，草木横生，掩盖了这一块地方原来的样子。窗外依稀有着鸟鸣，阳光充足的洒向大地。

端木熙还是决定走出去看看，推开吱呀作响的门，顺着一条被杂草掩埋到基本看不见的小道走下去。走了一会，眼前出现了一个与周围不大一致的草堆，正想上前看看，突然注意到有人走了过去。只见那人高挑的身姿，深蓝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那张脸显的比较成熟，但是端木熙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那是杨敬华的脸。

杨敬华走到那略微有些不一样的草堆前坐下，端木熙才发现那个草堆其实很华丽，花草下隐隐若现的，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的石碑，在那周围圈起的一圈石砖，一看就是与那石碑同一个材质。石碑上的名字若隐若现，待杨敬华伸手拂开上面的植物，端木熙才看齐那上面刻着的名字，那是自己的名字。那里，是自己的墓。

杨敬华靠坐在那里，将手中的酒盛满一杯放在石碑前，自己端起另一杯盛好的，一饮而尽。

端木熙渐渐的反应过来，这里，就是杨敬华曾经的世界吧？看到杨敬华现在不温不火的表情，他是不是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画面突然转换，他看到自己让杨敬华当自己的影灵，让杨敬华签订了契约，给了杨敬华那把落月剑，那条流苏，与他签订的不完整的联契，让他进入自己的灵魂之海与黄泉之境，即使是被神龙家主催眠，却还是下意识的顾着端木熙。杨敬华的眼里，只有端木熙一个人。

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为何会这么熟悉？这些场景，似成相识，没错，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只是与这里不同的是人物的顺序。杨敬华对端木熙的不信任，对端木熙的不理解，端木熙对杨敬华的隐瞒，对杨敬华的付出。那个联契让端木熙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伤会是由杨敬华承受着。

就好像是把这样的经历颠倒了人物顺序然后重来一遍。

“端木熙，你知道命运吗？”

突然回想起端木落月的话，端木熙一愣，他仔细的回想了端木落月所讲的东西。

“命运是多面的，命运却又不可逆转。”

“如果你去反抗了命运，你做到了与原先命运轨迹完全不同的结果，你觉得这是能够改变命运的希望吗？”

“还是说，这个改变其实也是命运呢？”

心下骇然，端木熙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很多事。

阳冥司的人生是短暂与痛苦的，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结局他并不意外，原本在自己的世界，自己也会迎来这样的结局罢。杨敬华坐在自己床边的恸哭，秦诗瑶在自己坟前的恸哭，都让他于心不忍，无论自己对他们是好是坏，这俩人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此后漫长的只有杨敬华一个人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华丽的草堆，偶尔下山去找寅哲拿些酒，剩下的时间全是靠坐在石碑边上，一坐就是一天，他抬着头望向天空，会这样望很久很久。

后来有一次杨敬华一时兴起去了那个祭坛。端木熙看到杨敬华身后出现的充满历史痕迹的石门，听到那宛若混沌中响起，穿越层层时空而来的声音。

“这是命运呢？还是叫做希望好呢？”

“....命运是多面的，这也不过是其中一面罢了.....”

“如果....你走向那里.....那么这里的一切，都会随着你而烟消云散......”

“即使重来，你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杨敬华还是义无反顾的踏入了石门，在那之前他望向那华丽的草堆的方向，似乎是要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唯一的执念斩断。

端木熙看到在杨敬华踏入石门之后，这个世界的崩坏。

这个属于杨敬华的世界，永远的消失了。

端木熙清醒了过来，他看到自己身旁站着的端木落月。

“你看到了什么？”端木落月问他。

但是端木熙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喃着：“命运是.....”

突然想起来身边这人是最早与自己交谈这个话题的人，端木熙慌忙问他：“前辈！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端木落月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说：“杨敬华跨越的是空间也是时间，他已经回不去了，他原先的世界早已分崩离析，消散的很彻底，连渣也不剩。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两个时空，选择了这边，必须要舍弃那边。这个或许就是他跳跃到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线的带价。”

“那里的杨敬华是他，这里的也是他，但是真正属于杨敬华的世界，杨敬华真正存在的世界并不是这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他都选择了当你的影灵，即使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或许他心中对于要成为你的影灵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怀疑与想要改变的想法。”

“他会像他曾经世界里的你一样，消散于世吧。”

端木熙木然的听着，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开口狡辩：“可是...你明明说过，只要魂魄还在，就能.....”

“嘁，”端木落月嗤声，“我哪知道那时候他居然把所有的力量都塞进这一魂一魄，即使你死了也要护你周全？他那时应该是只能留住这一魂一魄，所以将其他魂魄中蕴含的力量都转了过来。如今最为重要的魂魄已经在你身上，其他的怕是早已消散了吧？毕竟那个人心中独独只有你，你是他一直以来都割舍不下的。”

“你别忘了，端木熙，我之前就说过，这人生前并没有什么执念，死后那魂魄半天也撑不住。”

端木熙这才想起，当初他看到杨敬华的魂魄并没有消散的迹象，他还心想这人的执念到底是什么，结果后来却渐渐忘记了这事。

“如今死后遇见了你，所以你就是他唯一的执念了。现在你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没有家族使命的束缚，没有高强的灵力影响你的吃穿用度。他的愿望达成了，他已经没有执念了。”

“前辈....为何帮我....？”

“我啊？”端木落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本来是要找子诚的！！但是怎么找也....”声音低弱了下去，端木熙瞥见那人失落的表情。

“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如果找不到，那这世界留着也没用。”嗜血的舔了舔嘴唇，端木落月将声音中的危险气场收了起来，转头对端木熙说道：“杨敬华到底是改变了命运，虽然只是把你的命运，变成了他的而已。”

对着端木熙挥了挥手，端木落月转身走了。他没有兴趣在这里看别人痛苦的表情。

心中与脑海无比的混乱。端木熙并没有注意到端木落月的离开。

“命运是.....不可逆转的.........”

又想起了这句话，端木熙突然奋力的用拳头砸向地面。不，他不信，他要去找杨敬华的魂魄，只要找到了，杨敬华就可以回来！

“命运是.....”端木熙上前去，一脚踹翻了那尊神像。

都闭嘴吧。

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他的身上有着杨敬华最强的一魂一魄，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再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摔得粉碎的神像，端木熙转身离去。

重新归于空寂的山脉，和祭坛。阳光依旧是猛烈的照射大地，风吹过来，似乎有些人在轻声低语。

“信奉神明之人......会遵从神的旨意而活.......”

这样愤然反抗一切的端木熙，又何尝不是当初那不惜一切带价也要改变结局的杨敬华呢？

那么，这该叫做命运呢？

还是称之为希望好呢？

.....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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