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棋子

　　西格尔和维多此时正在于巴蛇对峙，他们已经换班守了一夜了。自从巴蛇的心脏被击中后，它就没有动过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子弹其实没有穿透巴蛇的心脏，只是留在了巴蛇的心脏里，但是子弹里的粉末却在巴蛇的整个血液循环里散开了。即使是再生能力强的不像话的巴蛇，吃了这发子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醒来。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因为它是会不断进化的。

　　“父亲，如果我们真的杀了它，你会去做什么？”

　　“不知道，我一直都太忙了，没时间去想这些。现在想想，我这个年纪也许适合呆在养老院里吧。”

　　“父亲你太小看自己了，你可是布洛克家族的人。”

　　“曾经是。”西格尔苦笑着，喝了一大口香槟。

　　“你还不算老，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以前年轻的时候，我特别想试试做乞丐是什么感觉。”

　　“父亲你想去哪家养老院！”

　　“Shit！”西格尔笑着骂了一句，维多也大笑起来。

　　“如果你再年轻几岁，我会推荐你去夏威夷的考艾岛的海滩上卖防晒油，可你这个年纪只适合卖遮阳伞。”

　　“Hey！别小看老头子的魅力啊，如果我去了夏威夷，请我帮忙擦防晒油的女孩肯定不在少数。”

　　“六十岁的女孩吗？”维多笑着给西格尔的杯子里又倒上一满杯香槟。

　　“我跟你说，当年我四十左右的时候，你母亲可是经常夸我帅的。她说，有我这样的男人，她只恨自己晚生了十几年。”

　　“她跟我说过，那个时候我也觉得你很帅。”

　　“维多，我们其实都该休息了啊。不论是身为什么身份，我们都早该放下担子去好好休息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考艾岛，我还没去过呢，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们就一起去吧。”

　　维多没有接话，因为他听到了喷气机的声音。他没想到学院的行动居然这么快，这时候大致是凌晨一点了。因为他们这里留下了定位设备，直升机可以轻易找到他们，更不用说他们这里还打着灯生着火。

　　“来了啊。”

　　飞行员打了个灯后，就落到了山上的一块平地，因为是晚上飞机的灯再亮也依然不小心撞到了一块大石头。幸好这架飞机是研究部的人研发的，哪怕在空中被敌军飞机撞到都不一定会坠落。

　　“我去！”李无尘被剧烈震动惊醒了，赶紧把安全带解开去查看情况。飞机门已经打开了，楼梯伸向了地面。李无尘刚下飞机，往前走了好几步，忽然觉得脚下一空，就要往下摔去。还好背后的刘余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这才让他不至于摔成肉泥。因为这是在山上，平地是非常少的，西格尔他们那里又已经堆积了很多东西，飞行员只能停在这里了。

　　“这个飞行员该被开除！”李无尘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几乎是这一带最大的空地了，如果是在后面那块平地上，你在下完舷梯的时候就已经掉下去了。”刘余鑫把一个大范围强光手电筒递给了李无尘，指着西格尔他们的方向说道：“咱们还得走过去呢，别坐禅了。”

　　“这是该对一个差点摔成肉泥的人说的话吗？”

　　“我更喜欢对变成肉泥的你说话。”

　　李无尘接过强光手电，给神宫千夏照亮了下舷梯的路，苏琴就跟在她后面。其实根本没必要，飞机里灯的光足够支持她们走下舷梯了。李无尘正在想唐去哪了，就看到自己的身边有一排雪亮的牙齿和两颗眼睛。李无尘被吓得腿一软，差点让手电筒掉在地上。

　　“额，唐？”李无尘询问对方。

　　“Yes，李欧尘。”

　　李无尘没有继续说话，等神宫千夏和苏琴下了飞机后，他就和刘余鑫在前面给其他人开路了。

　　他们每人都配备了一个强光手电，并且每人身上都连着一个绳索，防止有人突然掉下去。在路宽的地方还好，遇到了那种只能用一只脚走路的地方，你必须保持身体的平衡。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摔成肉泥。

　　“鑫哥，咱要不要做个记号什么的？”李无尘忽然问道。

　　“怎么了？”

　　“我怕我摔死了你们找不到。”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找的。”

　　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西格尔所在的地方。

　　“西格尔院长。”李无尘给西格尔打了个招呼。

　　西格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把砸了手里的杯子，吼道：“那些蠢货居然连一个正经专员都不愿意派来了，让一群孩子来送死！”

　　“院长，事实上我们已经成了正式专员了。”李无尘拿出自己的专员证，在西格尔面前晃了晃。

　　西格尔叹了口气，又开了一瓶香槟，从后面拿了几个杯子。

　　“及时行乐吧，孩子们，趁你们还有机会。”

　　李无尘疑惑地看向自己身后，刘余鑫也摇了摇头。他猜测这个老人可能是知道自己已经打不死这个怪物了，心里不甘心。

　　“院长，那只不过是个怪物，我们可以搞定。”唐笑着给大家打气。

　　“院长，你想过和它和谈吗？”李无尘的话让西格尔的眼神骤然一变，那眼神噎的李无尘说不出话来。

　　“什么意思？”西格尔沉声问道。

　　刘余鑫看李无尘说不出话来，自己上前跟西格尔说：“院长，其实这条蛇是没有恶意的。你的父亲和妻子也都本不该死的，你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院长的眼神变得很凶狠，他站了起来，说了句：“说下去。”

　　“它只对两种人有敌意，第一是伤害它和它的追随者的人，第二种是继承鹰血的人。”

　　“什么？”

　　“没错，院长你可以回想一下，你们出任务消灭巴蛇时，是谁先出的手？”

　　“是我们。”

　　“所以，院长，也许你一开始就错了呢？你穷极一生所奋斗的目标，只不过是个圈套。但是，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

　　“把它交给耶蒙家族，只要让人去和巴蛇交流，它会答应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这些小畜生！想让我放弃复仇？它杀了我的父亲，我的妻子！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去杀它，至死方休。”

　　刘余鑫很尴尬，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好！院长，既然你这么决定，我们在所不辞。”李无尘忽然开口了：“我们整个学院，都会视巴蛇为仇人。只要我们都还活着，我们就会来杀它，至死方休。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学院十二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们全部过来。”李无尘说着已经拨通了普罗的电话。

　　“不！”西格尔赶紧跑来阻止李无尘。

　　“院长，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消灭巴蛇，不计一切代价。我们就是你的代价，如果你真的想杀它，为何不出尽全力？我只要给普罗老师说一声，我们几百个学院就会一起像飞蛾扑火一样冲向这个怪物。”

　　“孩子，你们何苦啊。我只是风中残烛，你们还有着大好人生。让我一个人去挑战它吧，哪怕我死了，我也没有遗憾啊。”

　　“院长！你脑子有问题啊！你是伊卡森蛇科学院院长，你还有你的责任！你的死可以挽回什么？你没办法救活你的亲人们，你只能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拼尽全力去保护那些嫩芽。在长成参天大树前，他们都是风一吹就会倒的小树苗。他们需要你！”

　　这段演讲是临场发挥，但是却能深击任何人的内心。一个一心要倒下的树你无法撼动，但你可以通过无数小树把他撑起来。

　　“李无尘学员，我会很恨你，也会很恨我自己。”西格尔把赫尔一脚踢开，把地上的莫鲁加斩蛇刀拔起来，往飞机的方向走去。

　　“院长！看着点路。”李无尘大喊，接着就跟着院长一起走向飞机了。

　　他们的任务可还未完成，接下来是有人必须冒险去和巴蛇交流。毫无疑问，这需要一个最英明、最帅气、最勇敢、最了不起、最强大的人，于是李无尘就毛遂自荐了。

　　“嗯，你确实是唯一的可消耗人员了。”刘余鑫点了点头。

　　“喂！什么叫可消耗人员，我可是名正言顺的伊卡森蛇科第一优秀学员好不好。”

　　回到飞机上，他们就让飞行员把飞机开到巴蛇那里。这是一次冒险的行动，却是这个任务最好的解决方式。

　　“李无尘学员，回去以后，不要给任何人说是我招募的你。”

　　“院长，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你待会怎么去跟它说？别以为你能跟那两条小蛇交流了就可以和巴蛇交流了。”

　　“小蛇？”李无尘看了看自己和那对母子蛇的合照，再怎么看那两条蛇都是霸王龙级别的蛇吧。

　　“你没看学院公布吗？”

　　“哦，是那个啊！我当时以为是宣传海报呢，我心想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蛇啊。”

　　“……”

　　“没关系啦，院长。我已经掌握窍门了，和蛇对话就要用蛇的方式说话。”

　　“怎么说？”

　　“用舌头。”

　　“……不要说我认识你。”

　　“院长你信我啊！说起来，院长你才是和它仇恨最深的人吧。要不，院长你去和它说？”

　　“如果让我去，我会用莫鲁加斩蛇刀砍下它的舌头。”

　　“院长，如果不去接触它，你怎么能了解它呢？你该去了解它，知道它杀你父亲和妻子的理由，不是吗？”

　　“让我去和仇人聊天？”院长顿了顿，又说了句：“是吗，那就试试。”

　　李无尘看到西格尔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比起普罗，西格尔才是真正的复仇者，光是他的眼神就可以说明了。

　　飞机飞了几分钟就到了巴蛇头顶，飞行员准备把飞机落在蛇头附近。那里的树木早被巴蛇的身体压入土里了，也就为他们提供了一片很好的空地。飞机降落后，西格尔提着刀就往外走去。李无尘想拦着点他，可一个杀胚拿着一把大刀，你得有什么样的勇气才敢拦在他前面？

　　西格尔来到了巴蛇面前，它的蛇信露在外面，很轻易就能碰到。西格尔很想一刀砍下去，可他刚刚已经答应了李无尘了，只能作罢。

　　西格尔把手伸向了蛇信，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两个生物的交流就开始了。

　　“你为什么杀我父亲和妻子？”

　　巴蛇的眼睛睁开了，但它没有立刻去袭击西格尔，而是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杀，你父亲，你妻子。”巴蛇的表达能力完全不如那两条蛇，只能把思想里的想法转成非常简洁的话。他不知道西格尔的父亲和妻子是谁，但它看到了西格尔思想里那两个人的样子，它从未见过那两个人。

　　“怎么可能！就是在二十年前，你杀了我的妻子！和五十多年前杀死我父亲的方式一样，是用你的尾巴刺死了他们！”

　　巴蛇的思想的意思已经不能转成话了，而是最简单的思想传递，巴蛇在这几百年内都未曾离开过巴陵山。西格尔彻底愣住了，他继续问：“那二十年前你吃了两个人，你又怎么解释！”

　　“未吃！”巴蛇也有些不耐烦了。

　　“不可能！这怎么会不是你！”西格尔说话的瞬间脑海里出现了一条蛇的样子，巴蛇立刻就认出那条蛇。

　　“我血，养之，化为我形。非我，我已久不出世。”这些话西格尔用了很久才理解，而且巴蛇脑海里的记忆也传达给了他。巴蛇的眼睛是可以看清东西的，它曾经遇到有一条蛇快饿死了，它就赐给了那条蛇自己的血。结果，那条蛇后来就变异了，长出了和巴蛇一样的双角，不过它体型还是比巴蛇要小太多了。那条蛇天生就嗜杀且贪婪，把巴陵的蛇吃了大半，巴蛇无奈，把它扔出了巴陵。

　　“就是这样才出现了岳阳河夏两个人被吃那件事吗？是那个家伙杀了我父亲，杀了我的妻子、老师。”西格尔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原来他真的是棋子，伊卡森总部里有一个人在暗中挑起这场复仇。还好他没有成功，否则这会让他永远蒙羞，这份耻辱会连带自己的愚蠢一起被埋进自己的坟墓。

　　“我放任他，愧于你，怎么相抵？”巴蛇问他。

　　“不，是我愧于你。”

　　西格尔把手收了回来，刚想说什么，就觉得有血滴在了他身上。这是巴蛇的礼物，它身上也流着至高蛇血，所以它的血是无比珍贵的。巴蛇用蛇信告诉西格尔赶紧接住这些蛇血，西格尔只能用刀划破了手掌，让巴蛇的血落在自己手上。巴蛇的血顺着牙缝流出来，顺着蛇信一滴滴地滴到西格尔的手上，每次滴到西格尔的手上就立刻被西格尔的伤口吸进去。

　　“鑫哥，你说它是不是牙龈出血？”李无尘小声说道。

　　“不是没可能。”苏琴也跟着说了句。

　　“好啦，咱们先别说了。”神宫千夏静静看着这场仪式。其他人都感受不到它的盛大，但她能。作为当世第一个和蛇交流的人，她很有话语权。

　　西格尔心说这明明是个宏伟的画面，怎么被你们说的好像是人家吃剩下了点骨头顺道再给我啃啃啊！

　　几秒钟后，西格尔就收回了手，巴蛇也收回了蛇信。西格尔再次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巴蛇也吐出了蛇信。西格尔和巴蛇这次商量的是关于让巴蛇去耶蒙家族那里的事，他说他会保证巴蛇能够一直安静地生活在那里。巴蛇拒绝了，它觉得巴陵才是它的家，它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千年，不想搬家了。李无尘他们也每个人都试着劝导巴蛇，但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作罢。他们和巴蛇定下了协议，它不能随意伤人，除非有人想来杀了它或带走它，否则它必须一直呆在巴陵之中。巴蛇说它喜欢安静，它会一直隐于山中，不问世事。最后，巴蛇还问了多年前杀死自己的人在哪里，西格尔告诉它那个人早就死了。

　　在交流完后，巴蛇就回巴陵山了。在它一步步往回爬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李无尘觉得它似乎在看自己。不过这大概是错觉，因为刘余鑫也觉得它在看自己。目送巴蛇回山后，他们就上了飞机。西格尔已经拍了犬蛇们时刻过来巡视这里，有任何情况将会直接上报伊卡森蛇科学院院长办公室，因为西格尔信不过伊卡森总部的高层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