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一舞

　　“……马灵颖，你真的会是我妹妹丽儿吗？”窗外巡视完皇宫的谢暮炎听到马灵颖的这番话，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更聚精会神地注意着书房里的动静。“刘连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你妻子的好了呢？倘若她真的是丽儿，我绝对不允许你再无故欺负她！”

　　“灵儿，你是真的不用总是这般见外的。”刘连城温然的目光令马灵颖觉得顿时又更心安了许多。对啊！即使现在的自己确实是个身世成谜、举目无亲的孤女，却也不是孤立无援、没有依靠的。“我会永远保护好你照顾好你的。”

　　“好。”马灵颖才复又笑逐颜开，“……连城！”刘连城手心的暖和与厚实把热流缓缓传递到她的心间，忽地让她顿时很不自在到耳根都热了起来。

　　刘连城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太过亲密了，赶紧地松开马灵颖的手抽回手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响，马灵颖站起来先开口打破书房内这尴尬的气氛。“夜了，连城你身体刚好……早点睡。我回去了啊！”

　　“……嗯。”刘连城了然地颔首，随即却又颇为不舍地道：“……灵儿……”

　　“……”马灵颖转身，诧异地看向他。

　　“你今晚……留在这里陪陪我，好吗？”

　　“……”脚步一滞，马灵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心必须自己回去就寝了的惆怅，却似潮水般快速地退去了。她没想到他还会这么柔声软语的跟自己说话，会又一次有求于自己。“……好！”

　　……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大早，嫣儿兴冲冲地跑进慈安宫禀报道。“太子不但真的没有再酗酒了，昨天开始还一直让太子妃在书房里陪着他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独孤皇后喜笑颜开，“看来，哀家抱孙子也是指日可待了！”

　　次日，刘连城醒过来时。见马灵颖脑袋枕着胳膊地伏在自己的软塌边睡得正酣，忙把被子盖到她身上后才自己穿好衣服。注视着着她沉睡中的仍带有倦意的细致完美脸庞，又不禁爱怜地悄悄帮她把几缕脸上的乱发拂开。

　　马灵颖睫羽抖了抖，睁开了眼睛。“……连城？！”

　　“吵醒你了，”刘连城很抱歉地迅速抽回手她，“母后也说今日你不用请安了，“来，躺下再睡一会吧！”

　　“……不……不用了……”马灵颖红着脸，坐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连城，要不你多休息一会再去忙国事吧！身体要紧。”

　　“灵儿，你放心吧！我没事了，毕竟我从小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快就能恢复的。”看到马灵颖紧张的眼神中难掩惆怅，刘连城的心就疼得像是被揪了一下：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有艳丽绝顶的美貌却已带着淡淡的哀愁。

　　回自己寝宫时，得知今天自己又不用去请安的马灵颖看到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不由地感慨自己来到北汉已经快一年了。

　　漫步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马灵颖伸出手掌接着飘洒而下的雪花，看着它们飘落在掌心，又瞬间融化了。再看着处处纯白如银、琼楼玉宇的北汉皇宫。在这样洁净无暇世界之中，她觉得仿佛任污秽阴暗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走着走着，叫人心旷神怡的梅花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来到宫中另一处梅林，成千上百株品种不同的梅花开的正好。红的妍粉的娇紫的媚，还有的白中隐青。每一棵树上都是那么饱满明艳，轻摇着淡黄色花蕊的花朵挤挤挨挨、繁繁密密。映着树下的皑皑白雪，像是误落凡间的锦霞要燃烧起来了。

　　“真美啊！”马灵颖心情舒畅地漫步走入梅林中尽情地赏着花。突然，有风吹来卷起各种色彩的梅花花瓣飞扬飘起，又洒落到她的云鬓间。让她开心到踮起脚尖放声欢笑着，轻轻地转了几圈。

　　接着，她干脆把猩红色的裘衣脱了下来让宫女拿着，即兴跳起舞来。她的舞姿颇有踏云而来的飘逸，好像会羽化成仙随风飞去。

　　绛紫色的裙摆划出绝美的弧度。马灵颖舒展莹白细滑的藕臂，春笋般的玉指婉然轻挑，云袖破空甩起。接着随着她越发纤丽娉婷到柔若无骨的身形，左右舞动上下翻飞地变幻出各类花样姿势。她娇细纤楚的蛮腰轻折款摆，灵动不失优雅的舞步婀娜生姿。整个人时而似回风落雪，时而似玉柳低垂，时而似花朵绽放，时而似流霞出岫。

　　一曲舞毕，整片梅林中安静得能听见轻风吹过。在场的宫女太监顿时都沉醉在马灵颖刚结束的美轮美奂的舞蹈中，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待他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无不鼓掌喝彩、惊叹连连。“世人皆以为马馥雅跳的凤舞九天无人能比，其实是我们太子妃的舞姿更美呢！”“对啊！若是当时太子妃去了前任楚皇寿宴上代替马馥雅献舞，必定是更艳惊各国和从此美名远扬，也能令太子早日忘记马馥雅爱上太子妃的。”“嗯，太子妃您最应该早日让太子见识到您美过馥雅公主的凤舞九天的舞姿了！”“以前常常听人说楚国的馥雅公主有绝世之貌，且能歌善舞、出身尊贵还医术高超有仁德之心，和我们太子是天作之合。但是馥雅公主哪里比得上太子妃呀？”“嗯，太子妃您跟太子才是最般配的佳偶璧人！”

　　马灵颖轻勾起樱唇浅笑了一下，却足以一笑倾世。“好，我知道你们嘴甜。但是，”她的眼神随即黯了黯。“这些话还是尽量少说以免惹怒太子。”

　　“……是！”

　　尽管想到自己虽也不得已地被逼和亲成为政治工具，但庆幸自己至少因为不像马馥雅那么芳名远播就不用成为众多国家皇室争相抢夺、阴谋垂涎甚至是兵戈相见的目标被骂作红颜祸水，也不会被刘连城那份过于疯狂自私的爱害到家破人亡甚至半生历尽浩劫。但再想到起刘连城几次拿自己出气后对自己的温柔和关切以及日益增长的信任，马灵颖的心又在甜过之后沉沉作痛。偏偏这种痛，还是咽不下，又不能吐出来的。

　　她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只是非常感激刘连城和开心能够与他成为盟友罢了。是的，事实就是这样。那些总是以为嫁给了刘连城就能过得天堂般幸福的人怎么会懂得：其她女子再美再好又如何？刘连城要的只是一个马馥雅而已。

　　不远处下朝后无意中经过这边的刘连城，也是呆立着看马灵颖跳完舞后眼现惊艳震撼之意。甚至，不禁心里愈发隠有悸动。

　　他突然也觉得母后说得很对，他娶的太子妃马灵颖不但是楚国公主和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也是一块罕见的瑰宝啊！是的，马灵颖真是个近乎完美的女子。而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不是自己的天涯同命人马馥雅吧。

　　刘连城又想起了一年多以前在前任楚皇马殷寿宴上，欣赏到头梳飞天髻，戴凤凰金冠和身穿红菱朱锻丝绸而裁制的百凤朝阳裙裳的马馥雅跳的宛若鸿雁翩飞、漫步云端的凤舞九天。正是马馥雅这一曲看得他和各国皇子、太子都拍案称绝的凤舞九天，令他对马馥雅本就不能掐断的情丝，更固执地在心底扎根到深处以至于日日不断疯长了。可是，今天亲眼目睹了才知道马灵颖的舞姿居然比马馥雅的凤舞九天更美妙动人！

　　再望着在继续赏梅的马灵颖，无忧无虑的笑容闪过几丝忧愁后也是纯粹而澄澈。刘连城双目亦有痴迷甚至心里开始感到非常自豪：这美丽到足以倾倒世间所有男子、高雅清新不失纯洁、舞姿婀娜出尘的惊鸿仙子，是只属于自己的。再说她一个正值思春妙龄的女孩儿，即使想使个什么小小的心眼儿取悦自己，以巩固自身的地位又有什么可指责的？

　　比起马馥雅的过度单纯天真，根本不谙世事之险恶和人心之复杂。马灵颖则是同样善良温柔有爱心却又见过大场面，性子隐忍沉稳、举止端庄大方还厨艺也颇为出色。所以她不但比马馥雅更成熟聪慧，当自己的太子妃特别是北汉未来的皇后也的确比马馥雅更合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