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原应叹息（1）

雾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窗外，反思着自己的过去……

同时，他也在想，如何挽留自己还爱的女人……

上午的医管局，正做着查房前的准备工作。

“快点快点！今天是加藤教授第一天查房！不要换了个人掉链子了！”

一心期盼着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加入医龙队的木原，也在不断地努力着。

一切如旧，只是助教办公室里的人，不再是加藤。而是新的助教。

朝田，也继续按照自己的意愿，遵循内心，离开了明真，回归万人医师团。在贫困落后的地方，以自己的方式，完成医者原本的使命。

加藤晶，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到了教授的宝座上，回归医生最起点的初心，依靠着她身后强大的团队，大刀阔斧地进行理想中的改革。

身处焕然一新的教授室，望向窗外沉思，晶的脑海中渐渐勾勒出在美国学习，交流研讨时的回忆。

在当年的胸外科和心血管外科的学术研讨会上，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吸引住了绝大多数参会者的目光，尤其在她的耳边久久回荡。

陆晨曦，嘉林医科大学的直博生。

起初，她因惊人的天赋和突出的成绩，不但获得了当年在科室中唯一一个赴美进修的机会，且极其有幸的能够进入美国胸外科大师史蒂夫的小组学习胸部微创手术。

这为她以后，从出类拔萃到傲视群雄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参会的众人相信，这位学识渊博、单纯善良，操着一口流利英语的女孩，不但将成为未来胸外科的后起之秀，更会是一颗在整个外科学中都为之璀璨的新星。

毫不夸张吝啬地说，她是全中国最优秀的女外科医生之一，直到现在，亦是如此。

听鬼头院长说，如今的陆晨曦，作为嘉林医科大学附属仁合医院胸外科专家墙上唯一的一位主治医师。

资历虽是所有专家中最浅最年轻的，可实力却几乎达到能与加藤相媲美的地步。

仅仅32岁，已然是直博生毕业，拥有长达11年的年资，擅长领域几乎触及外科手术的天花板。

主动脉夹层瘤、纵膈肿瘤、再到所有外科手术中的珠穆朗玛峰——心肺联合移植。

说起来，主刀一台心肺联合移植对于一般的外科医生来讲是一种只存在于幻想的天方夜谭，职业生涯中永远无法攀越的珠峰。

要知道，心肺联合移植每年在全世界不过千例。

在器官移植还不够完善的日本，即使没有那些迂腐老爷子的为难，就连加藤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如临大敌。

可在这位年仅32岁的女医生看来，竟是轻车熟路、习以为常的小事。

所有这一切，还不足矣令同行惊叹吗？更不必谈，她还有一副天生丽质的优美面孔。

晶清晰地记得，她与这位优秀的后辈在会场上有过一面之缘——

“前辈您好，我是陆晨曦。来自中国，请多多指教。”

表达流畅的日语，甜美的嗓音，矜持大方的仪态，给她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你好，我是加藤晶。来自日本，请多多指教。”

互相礼貌地微微一笑，两位追求与性格相似的女强人，酒杯轻轻碰撞，以示友好……

陆晨曦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诠释展现着这个年龄段罕见的成熟、老练。

就连人脉最广的鬼头院长也啧啧称奇：“她快成第二个你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有为的人才。”

话语中也充满了对于陆晨曦的敬佩与赞叹。

鬼头笙子，明真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负责人，现任院长。是在美国芝加哥留学回来的外来教授，她一心致力于日本医疗体制改革，不断拉拢朝田进入急诊科。无独有偶，朝田亦反过来利用鬼头令教授选举的改革方案，即取消教授推荐制度改为全院投票的方式在教授会通过。从而将教授一人独大的局面打破得一干二净。人脉极广，深藏不露。

可以说，加藤能够成功当上教授，除了她自身吃苦耐劳的努力和不忘初心的极深城府之外，还有鬼头的功劳。

这个走路生风，霸气侧漏的急诊部女王，只会推行她认为对患者有利的治疗方案和理念。

也会使用正当的手段与心机，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强有力地绝地反击，击碎白色巨塔之中笼罩于头顶的蔽日乌云和迷惑阴谋。

“说起来，这个小女生跟你年轻的时候很像。”

温柔和蔼的声音萦绕耳边，小晶就任教授前夜，夕阳西下，晚风吹在天台乘凉的两人身上。

鬼头不禁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尽是赞许：“和当时的你一样，城府不深，没有心机，也不懂教授争夺战的尔虞我诈。只想着治病救人，为患者争取可能的利益。”

这点心思，和不屑于大学医院制度而决定重返万人医师团的朝田，无出其右。

陆晨曦作为全院最年轻，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之一，师从院长傅博文，成为傅博文最得意的高徒不过是基本操作。

身在胸外科的她，手术时狩猎一般的精准刀法，堪称鹰眼。与人争执时的当仁不让也好，危急时刻的冲锋陷阵也罢。在鬼头看来，这个高冷霸气的小女孩，无疑是仁合医院当之无愧的王者。

陆晨曦和小晶，就是彼此的一面镜子，也是鬼头年轻时的镜子。谁能想到，气场强大，不怒自威的鬼头女王，已经四十五岁了呢？

如今，那个不畏强权，奔跑在急重症第一线的加藤晶，也褪去了稚气，愈发地成熟起来。

“那，不是应该更像朝田医生吗？”鬼头身旁的女孩双手抱臂，不解地问道。

一直从容淡定的女王禁不住轻笑出声，转过身来，棱角微微分明的眼中，写满了落日的温柔：“你啊。陆晨曦的境界，还达不到朝田的水平。”

加藤恍然大悟地笑了——

朝田龙太郎，医术精湛，在万人医师团穿梭于战火纷飞、枪林弹雨之中。积累了几乎整个外科领域的手术经验。上至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下至普通的患者，与朝田有交集的人，都认为这个美誉实至名归：

“他是一个让可能性变为100%的男人。是上帝之手的存在。”

虽说是安慰，但拥有MSAP无国界万人医师团经验的加藤晶，和远在中国，天赋异禀的陆晨曦相比，她也许不是优秀的胸外一把刀，也已经不是年轻的主治医师，甚至并没有这样的福气跟随史蒂夫的小组进行学习。更是为了生存以不择手段往上爬。

相对来讲，陆晨曦本身拥有的天分和成就，令本就谦虚的自己都自叹不如。

甚至，还有些惭愧和羞耻。

她差一点……就守不住自己的初心了啊……

差一点，就迫于压力，沦为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模样……

值得高兴的是，晶遇到了朝田，一个与她初心相一致的人，将她从不道德的想法中救了出来。

她很幸运，她做到了，她顶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汇聚而成的一块巨石……

而这个比陆晨曦优秀了那么一点的男人，才33岁……

他不在乎什么教授职位，不屑于那些死板白痴迂腐的制度、人、事。

当初晶请动那家伙回来明真协助自己完成巴蒂斯塔手术论文，他只说了一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晶在乌烟瘴气的白塔之中，开始清醒——

“我来这里，是为了动手术救人的。”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晶会认为，陆晨曦这样一个奇女子，会与朝田更像，而不是自己。

与同样优秀的陆晨曦比较起来，年长的晶更知道她一路披荆斩棘笑到最后的胜利，来之不易。

其中的辛酸泪，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

当然，还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