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苏醒

这个世界总是不停地运转着，哪怕失了一部分记忆，没了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也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因为有些事情是天生的，谁也无法扭转，例如天性。那是一个人最原始的模样，哪怕经历得再多，也不能去改写它最初的模样 因为它本就是那样，无论人力如何去改写，都不足以将未来书写成其他人喜闻乐见的模样，这也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姿态。

纵然曾经失去过记忆，没了那股势不可挡的力量，穗禾还是穗禾，哪怕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容乐也是一样。因为容乐是穗禾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只有穗禾才是最完整模样。当她遇到心中所爱之人时，她便是体贴入微的容乐，当她遇到怨恨难消的人时，她便是最为恶毒的孔雀公主。人从来不曾改变过她的本质，只是面对的人不一样了，这结果也大相径庭。

陪着床榻之上的穗禾慢慢苏醒，润玉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因为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穗禾。那时穗禾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未来保护锦觅的安危而与她展开厮杀的场景，即使润玉是为了保护穗禾才这么做的，那样的行为还是伤透了穗禾的心。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可润玉没办法解释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也要死去，甚至比起穗禾来的还要早些，这才是他一直无法与穗禾相认的根本原因。

因为爱才滋长了恨，这是容齐曾经为了容乐做出过的选择，时至今日润玉也不觉得他做错过。因为最后容乐幸福了一辈子的时光，在宗政无忧的怀抱之下过着让世人羡慕的生活，而这是容齐绝对无法给予的未来。因为容齐生来就活不了多久，他是注定不能给容乐未来的人，为了这个自己爱着的妹妹，容齐只能狠心推开她才能让容乐得到属于她应有的幸福。哪怕这是天界历劫操控下的故事，润玉也从来不觉得容齐错过什么，因为爱是一种付出，是一种牺牲，而不是单纯地占有。牺牲了一个注定要死的容齐，可以换来容乐一辈子的幸福，这对于容齐而言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容齐的幸福便是可以看着容乐幸福快乐地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倚靠在别人的怀里也是在所不惜。

“母神，你说穗儿会原谅我吗？我与她之间一直都在错过，因为这世道待我们有些许凉薄，我们就好像是一对错开的直线一样，曾经拥有过交集，可结果只能渐行渐远，怎么都无法真正的相守一生”，趁着穗禾还没有正式醒过来，润玉向他心中最睿智的神袛琥珀提出自己的疑问，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也让自己找出做好的道路，为他和穗禾踏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至少再也不必继续在这红尘之中浮沉。

摩挲着属于自己的人鱼泪，琥珀看也没有去看润玉和穗禾一样，只是微微闭上眼睛去感受这天地万物的气息。因为这世界去看待真相从来就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用心，只有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去做选择才可以做到无愧于心，才可以真正地做到包容万物的境界。身为局外人，琥珀是不好直接过问润玉与穗禾之间的情爱追逐，可她到底是介入进来了，这目光也不再显得足够清明，所以她琥珀需要这天地万物给她一个合适的答案，用来劝说这对痴男怨女走出情爱的束缚。

聆听着天地万物的声音，琥珀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也将这个答案转达给了她这个凭空得来的孩子，也算是尽了她这个为人母的责任，算是对得起润玉对她的敬重与恩惠了。

“润玉，穗禾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她只是恨着这尘世对她的无情罢了。因为无论是穗禾还是容乐，她从来就没有办法与心中所爱长相厮守，只能被人欺骗与嘲弄，她不甘心屈于这样的命运。因此穗禾一直在对抗命运，在争取她的爱情，可惜的是她从来就不知道你所求与她所求不同，这才是你们最大的错过与遗憾。因为你求的是牺牲与成全，而穗禾求的是圆满与幸福，若是你们不能统一彼此之间的信念的话，这个结谁也解不开，我是忘川神女，是负责度化世人的神袛，却不是开解人心的神袛。所以这一切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谁也勉强不了你们，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去爱一次吧，没了牺牲与成全，去做一个穗禾渴望数千年的容齐就好，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

这还是润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想法，让他这个惯会牺牲自己去成全心中所爱之人的人有些难以适应，可润玉心里也清楚地明白琥珀不会去欺骗自己。毕竟琥珀总归是他的母神，是带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人，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对他绝无恶意的神袛。因此，哪怕润玉还是有些不怎么适应琥珀的话，润玉也愿意去相信这些，并接受这样的感悟，将穗禾与自己的想法相融合，得到一个最适合彼此继续在一起的主意。

朝着琥珀鞠了一躬，润玉谦卑地念着：“母神，润玉受教了。无论这个结果是什么，我都将会按照母神说的那样去做，用我对穗儿的感情去填补她余下的时间。即使我与穗儿一样，在这六界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存活，我也想让她知道，我从未爱过其他人。无论我是容齐还是润玉，心中所爱唯有一人，那便是穗禾，或者说是容乐。这便是我的答案，也是我唯一可以给予穗禾的答案”。

这已经是润玉最大的感悟了，他也想让穗禾知道他对这尾白孔雀的心意。哪怕这世上还有着一朵霜花存在，也不能改变应龙爱着白孔雀的事实，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感情 谁也不能否认这一切。爱是付出，欲是索取，昔日润玉与锦觅之间的纠葛不就是在迷惑与欲望之间徘徊，以至于走到了这分道扬镳的绝路。这是血的教训，润玉自然将它铭记于心，又怎么会让这样的错误再一次发生，将那些遗憾再次重演。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琥珀急忙站起身来施法，隐去她那不可方物的身形，从这个地方一点点离去。毕竟这里的问题从来就不是琥珀的问题，她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纠缠其中。这世上的过客已经够多的了，琥珀不需要再继续亲眼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发生，也该让这一切交给该做些人去做了，要不然又该让他们继续纠缠下去。这是这心里到底是还有些挂碍，琥珀在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几句话，让润玉知道未来的方向，也算是再帮着自己这个孩子一把吧，谁让她是润玉的母神呢。

“润玉，穗禾即将清醒，所以这里的事情我只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因为你才是她的良药，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看客，不适合介入你们之间太多的部分，要不然这命运又该因为我的介入被破坏地乱七八糟了。还记得我之前提醒过你的话吗？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穗禾的情况也并不是真的无人可解，可这关键是落在你的身上的，只有放下才有得到。这世俗的人情冷暖情情爱爱是穿肠毒药，谁也无法真的驾驭住它，当你看清一切的时刻，便是命运再次发生偏转的时候。你与穗禾注定是要劳燕分飞的，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是你们最后的选择罢了”。

这些话润玉之间已经听过一次 也见过那个声称可以帮助穗禾的人。但是润玉心里是一些不愿意的，因为那是再一次的生离死别，是他与穗禾都无法接受的结果。这些年的情爱追逐，润玉也失去了太多，他也渴望着得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拥有着一场完美的结局，而不是永远艳羡着其他人的幸福。

这时，穗禾的意识也慢慢苏醒过来，随着她缓缓睁开双眼，看清这周遭的情形之后，她那尚未发泄完的愤怒再次涌现，试图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润玉踩在脚下，好好发泄一下自己又一次被抛弃的悲痛。

“润玉，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记得上一次你一应龙之力困住我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可为何我会出现在这人间，我不是应该停留在忘川，继续与你厮杀才对，为何会在这里。我到底是错过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将一切的答案告诉我”，哪怕苏醒了过来，穗禾还是没有立刻同步她化身容乐的那部分记忆，始终还生气着润玉在忘川之下阻止她杀死锦觅的事情，还是气着润玉为了维护锦觅而与自己兵戎相见的事情。为此，她也顾不得其中的异样，直接从润玉这里打探着事情的真相，再好好盘算一下是否要继续开战才好。

在穗禾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润玉便知道了穗禾的记忆出现断层的情况，因此他便将穗禾遗忘的部分再详细地讲给穗禾听，让她也知道在这个地方也有着爱着她的人。哪怕只是为了这个曾经的父亲也要学着去压制体内的怨气，去做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女儿。

得知南平侯的转世也住在这附近，更是再一次成为了自己的父亲之后，穗禾对润玉的怨怼也消除了不少。虽然还不足以让她完全原谅着这个她还爱着的男人 却也不会因为心里的怨恨去与润玉继续针锋相对下去。毕竟何归只是一介凡人，穗禾还不想因为他她与润玉之间的矛盾波及到这个无辜的父亲。

因此，穗禾只能尽可能抑制住体内的不与怨气，让自己做好一个好女儿的形象笑脸盈盈地望着润玉说：“你早就知道最便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的，那为何不与我相认，让我继续在你面前花费那么多的功夫 这很好玩吗？齐哥哥”。

还是这类似的语气，可润玉确信他听到了穗禾咬牙切齿的声音，因为这其中的情谊有些复杂，让他不敢这么轻易的相信穗禾真的毫无芥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穗禾回来了，很多的事情都可以重新开始，再也不必让他们继续为了这些事情苦苦挣扎，挥霍着彼此为数不多的时间。

“穗儿，是我的错 若不是因为我自以为是的退让，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又怎么会白白耽误这么长的时间。这一次我不会再继续退让下去，因为我同样爱着你这尾白孔雀，正如你疯狂地爱着我那样。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锦觅，而她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在吸引我，可那不是爱，而是一种同类的召唤。因此我从未想过因为保护锦觅而去伤害你 那是我不想连累到你而已，毕竟我早就没了半数修为与天命，又如何可以与你长相厮守，这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啊”！到了这一步，润玉也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告诉了穗禾，让她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以免继续让自己爱着的人误会自己。他们之间已经蹉跎了那么多年，也该好好去过彼此想要的生活了，要不然这一世也太过寡淡，就好像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一样。

这样一来，穗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容齐还是容齐，他又要死了。这是她苦寻数千年的结果，这让穗禾是既开心又难过，就好像才走出一个岔路转眼间又被人逼入了死胡同。

好在穗禾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她完成夙愿之时也是身死神灭之日。仔细想想，或许她还会走在润玉的前面也说不定，那这些所谓的坎坷也未必不会是一种心酸的浪漫。毕竟生不同衾死同穴，也许过不了多久之后，他们也该一起离开这个让人不怎么满意的世界了，这样也不是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蠢事。

想到这里，穗禾主动靠近着润玉嬉笑起来：“润玉，那便让们一起去死吧。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幸福，不知道你可愿意与我一起沉沦下去”。

“我愿意，穗儿，无论生还是死，我都将与你休戚与共”，被穗禾这样鼓动，润玉也给出自己的答复，让自己爱着的人知道他一样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包括这本就该凋零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