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故人叹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不能再怪谁了，因为每个人都有着相应的责任，不过是多少不一而已。对于这样的情况，润玉也暗自觉得极其好笑，锦觅当真是被他们所有人宠坏了，无论什么样的事都去责怪别人，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是谁将一切变成了今日的局面。这样的锦觅，润玉如今是半分爱意都剩不下了，她活的太过自我，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没了这些情情爱爱遮住双眼，润玉顿时觉得他想要一巴掌拍死这个还在叫嚣着找穗禾麻烦的霜花。他堂堂应龙天帝，竟然喜欢过这样的人，真是奇耻大辱啊。

好在他终于看清了锦觅这个人，再也不必继续纠结于这场求而不得的爱恋，如今的润玉反而觉得他或许还要感激锦觅的不爱之恩，要不然旭凤现在的模样就是他润玉的下场。这世俗的情爱果然都是有道理的，倒是自己被这些迷昏了头，竟然做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傻事，当真是让人嗤笑不止。

这时候再看着那个还睡着的穗禾，润玉的脸上也染上许多的笑意，这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将属于自己的人送到了他的面前。哪怕时间再少，他也曾爱过，不枉这一世韶华倾负。盯着穗禾这入睡的模样，润玉也跟着阵阵心安，不由自主地靠着她躺下，嗅着从穗禾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润玉便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幸福，他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站在屋外的琥珀和邝露都静静地看着这小两口这样靠在一起，感受着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安宁，这大概是这两人一生最好的时光了。只是这时间太过短暂，让她们这些观众都觉得可惜。若是命运待他们再好一些该有多好啊，至少可以少上许多不该有的纷争，甚至可以用爱代替恨去福泽这六界苍生。只是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有数不尽的遗憾和求不得。

“琥珀仙子，是不是可以用别的办法帮助陛下和穗禾公主续命的，您这么厉害，肯定知道其他的办法的。陛下和穗禾公主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走到一起，邝露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有情人一起陨落，让我这个见证一切的人独自落泪”，哪怕是润玉始终没有选择自己，邝露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这润玉。无论她是润玉的义妹，还是润玉的臣子，邝露都觉得她是有资格为润玉和穗禾说上一句话的人。为此，她愿意以自身为代价成全他们之间的爱情  就像刚才旭凤愿意为了替棠樾续命牺牲自己一样。

这样体贴大度的仙子，琥珀都觉得这世道对她无情。这神女有梦，襄王无心，让自己这么一个阅尽万丈红尘的过来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琥珀也只能抓起邝露的手，在上面轻轻划过一个“缘”字便离开了这里。

这个字邝露当然认识，可她真的不懂琥珀是什么意思。这些世俗外的高人都喜欢玩这出，邝露可以理解，可她真的不希望这样的事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因为救人如救火，明明琥珀也是一样关心着润玉和穗禾，那琥珀又为什么要和自己打哑迷，邝露真的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因为真的没必要啊。

出了这间屋子，琥珀望着这忘川之下游动着的无数厉鬼冤魂感慨不已，又是一个痴心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以命换命的法子当然可以救助到润玉了，因为润玉就是因为将自己的半条命给了锦觅才会如此，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与寿元帮他补回来就好了。可是润玉的命是命，难道邝露的命就不是命吗？虽然琥珀稍微偏向于润玉一些，可不代表她就会忘记在璇玑宫几百年的时间里是谁带着魇兽散布觅食的。这些过往至今历历在目，琥珀又怎么可能狠的下心去索邝露的寿元来填补润玉的残缺，因此她只能委婉地拒绝这个讨人喜欢的上元仙子了。

至于穗禾的部分，琥珀是真的无能为力，因为穗禾是生魂，将自己的未来卖给了两生花的怨念。以琥珀的能力，她根本就救不了这样的存在。因为穗禾没有了未来，自然也没有了希望，认琥珀修为再高也帮不到她。在琥珀的认知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到穗禾，可琥珀不想去求他帮助，因为不愿也是不舍。精彩的瞬间永远要强过悲戚的万年，她不希望穗禾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爱上一场。至少没了遗憾，至少曾经拥有过，那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哪怕是修为通天的神魔也是如此。一个穿着邋遢的大肚和尚提着酒葫芦来了这忘川，将这难得的平衡打破，因为时间差不多该到了，他这个拯救世人的佛也该到了登场的时候。只是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忘川府邸，他也不禁有些畏惧，他是怕见到琥珀的，因为他弃了琥珀于不顾。

哪怕弥勒佛不进去，住在这忘川的琥珀还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因为这整个忘川都是她的眼睛，只要琥珀想看，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位六界倾慕的神女。说实话，琥珀是不想看到弥勒佛的，因为她看不起这个逃兵，是他害的自己镇守这忘川数万年时光 若不是因为弥勒佛的话，琥珀也早已可以过上正常的日子了，又何必要通过化形为魇兽来体验这尘世的繁华。

可这人就在眼前，琥珀是躲不开的，因此她只能选择让润玉代劳一次了。有了润玉的应龙之力在，哪怕是弥勒佛也未必扛得住这无上的威力。再加上有琥珀在，她根本就不用担心润玉会因为这应龙之力暴走，毕竟琥珀就是干这个的。

这还是润玉第一次见到琥珀有不想见的人，所以他这个为人子的多少要问上几句，表示一下自己对琥珀的关心。这答案是什么并不怎么重要，因为润玉是琥珀的孩子，常言道子不嫌母丑，润玉又怎么会对琥珀有所顾忌。

因此，这个被琥珀唤起的润玉恭敬地看着琥珀询问道：“母神，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论是什么，润玉都站在您这边。任他是神是佛，都只是外人，润玉将他赶走便是，不劳母神费心”。

“润玉，弥勒本该是镇守忘川的人，可他背弃了属于自己的命运，让我这个妹妹代替了他守着这里，而他得道涅槃成佛。这些年来他总是来这里走上一趟，试图劝我与他一起离开这六界，寻找一个合适的人代替我的位置，让我放弃这个使命，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恨他，却不是恨他遗弃了我，而是恨他逃离了属于自己的责任，他看不透这些，所以滞留于这个世界。帮我将他赶走就好，我不想伤他”，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琥珀是又爱又恨，因为他不懂自己，又缺乏担当。这六界需要自己镇守忘川，为什么他总是想不明白啊。

想想那地藏王菩萨，明明身在燃灯之前却誓不成佛滞留冥界度化世人，还不是因为心有执念。这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还不是地藏的一片仁心，明明都是佛门中人，为何差距就这般大，她真的对弥勒很失望啊，真的不想看到他，因为琥珀不想伤害他。

有了琥珀的托付，润玉也暂且放下那个还在安睡的穗禾出去看看这个不够担当的未来佛弥勒。因为是他害的琥珀停留于这忘川数万年，作为琥珀的孩子，润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代替琥珀收拾一下这位未来佛。反正有琥珀在，自己体内的应龙之力安定得很，未必不能与弥勒一战。

等了一小会，弥勒佛等到的却是这天界中的天帝陛下，他说是不惊讶都是假的。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见不到琥珀有些可惜，可他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润玉和穗禾而来。螚见到其中的异味也是好的，至少不会白来这一趟。因此弥勒佛冲着润玉点了点头笑着说：“很好，成长的这么快，不枉我们等了这么久。只是可惜，实在是可惜，你还是看不穿，这红尘劫当真是难过啊，尊上，让我这晚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被这来自佛门的弥勒佛这么尊敬，润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位挺着大肚子的佛。若不是在省经阁的记载中读到了关于他的记载，润玉都怀疑这位到底是不是佛门中人了。因为他实在是太不修边幅，那个肚子都露出来了，看起来一点也不雅观。所以润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个弥勒佛这副德行，琥珀才不愿意见他的，免得白白脏了自己的眼睛。

“尊驾认错人了，在下润玉，不是您口中的尊上。不过这一次我找你的确有事，代替母神好好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怕润玉再不喜欢这位形象不怎么好的未来佛，他还是将应尽的礼节做足，朝着这位弥勒佛参拜之后才说出自己的来意，让他知道得罪琥珀的下场。

早就知道润玉不会应下自己的话，弥勒佛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地盘坐在地上念叨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尊上，您也差不多该看透这些了，那尾白孔雀的命取决于您，一直都是如此”。

听到弥勒佛突然提到了穗禾的事，润玉心底一沉，他好像是意外触及到另一个真相。这一刻润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好像可以救助穗禾了，让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真正地活过来，而这眼前的胖子便是他需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