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君簪向凤凰钗（21）

孟鹤堂披着衣服趿着鞋把洗脚水泼在了门外的地上，转头把房门拴好，

孟鹤堂天儿也不早了，你别熬着了，仔细眼睛！

孟鹤堂转身进了被窝，顿时感觉脚下暖暖的，原来芸砚灌了汤婆子放在了孟鹤堂的脚下，就怕他睡觉的时候觉得冷。

芸砚应了一声，扭头咬断了线，

芸砚成，我这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孟鹤堂已经背对着她睡了，她苦涩一笑，吹熄了油灯，宽了衣裳也准备睡了，她和他睡觉一向都是背对背的，这倒是也习惯了。

孟鹤堂哎，对了，王府给的赏钱我给了师娘一半，剩下的我放在了你那个梨花木的箱子里。

孟鹤堂告诉了她一声，芸砚应了，

芸砚嗯，我晓得了…

孟鹤堂实在没有什么话要同她说了，借着些许月光，他眼瞅着墙角有块墙皮自己脱落了，

孟鹤堂师父说我已经成角儿了，能自己买套大点的院子了，可是我给拒了，我不想离师父太远，我觉得咱们俩住这个里间挺好的，而且和街坊四邻也都熟了，彼此有什么事可以有个照应…

芸砚只是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

孟鹤堂心里有些发堵，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另一侧的芸砚却是有些难以入睡，她知道，她一个乡下来的佃户丫头实在是配不上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孟老板，北平城里不如他的角儿都有了跟包，有了丫鬟，出入有汽车接送，还有大宅院住，可他却心甘情愿地住这么一个小破里间。

她没有怨言吗？也是有的，只是她不敢提，她怕这样会把孟鹤堂推得更远，让他更厌恶自己一分。

她能做到的就是帮他料理好家里的一切，帮他照顾师娘，再做些零碎的活计贴补家用，仅此而已了。

芸砚始终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孟鹤堂的情景，他一身白色棉布长袍，笑语盈盈地看着郭麒麟和郭云锦打闹，还是不是地把郭云锦护在身后，来拉偏架，她当时就在想，这个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若是有天也能这么温柔地笑着，把自己护在身后该多好啊…

可是后来他们成婚了，他却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也不是像师父唤师娘一般叫夫人。

仿佛孟鹤堂一抬眼，她芸砚就能知道他想说什么要什么。他也对着自己笑过的，只是那种客气而疏离的笑意，还未到达眼底便已经收敛了。芸砚转过身来，悄悄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孟鹤堂，她想伸手去摸一下他宽厚的背部，可在离他稍差些许距离的时候便停住了，她哪里配得上他呢…

或许是睡熟了，孟鹤堂一翻身吓了芸砚一跳，她慌忙都收回自己的手，闭上眼睛假寐，等耳边传来孟鹤堂平静的呼吸声，她才敢偷偷地睁开眼。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月光，她模糊地看见孟鹤堂俊秀的脸庞，或许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能够离他最近…

她隔着空气用手指划过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她满意地收回了手，在心里道了一句晚安，便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孟鹤堂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