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3）

周五放学本应是学生们最轻松的时刻，但作为新雅高中的尖子生们，他们大多都额外报名了各类的补习班，纷纷行色匆匆地赶往上课的地方。

赵老师一脸歉意，为姜艺瑞拉开后座车门，“抱歉，艺瑞，车在路上出了点问题。”

“没关系的，我也没有等很久呢！”姜艺瑞将手中的咖啡递给赵老师，“趁着等老师的时间给您买了咖啡，我可没有浪费时间啊！”

赵老师接过咖啡，杯壁上还残留着少女手心的余温。

姜艺瑞钻进车后座，乖巧地端正坐好，“这些日子赵老师一直尽心尽力的，艺瑞都看在眼里，工作的时候也不要太辛苦了呀！”

赵老师目光闪了闪，轻声说了句“谢谢”，为姜艺瑞关上车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抬眼又见姜艺瑞正在里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抿了抿唇。

新雅高中和金珠英老师教学的地方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相距不近。

姜艺瑞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心里想着金珠英老师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她先是强势地进入了自己的家里，改变了自己在家的学习环境，接着又每天让赵老师接送自己去她那处上课，给自己的母亲留出了大把的空闲时间，看似是为了自己好，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学习之中，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金珠英老师处的学习资料和试题都很新，对自己的学习进步确实有些帮助，这么看来她保证的百分百升学率确实可信。

可升学归升学，英才欧巴会留下那样的日记，说到底，还是受到了她的“蛊惑”……

“艺瑞在想什么呢？”赵老师时不时地从后视镜注意着姜艺瑞，看着她一连沉思，甚至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

被打断思绪的姜艺瑞也不慌张，勉强地笑了笑，“赵老师，你说怎样才算对一个人好呢？”

“以前我每天和慧娜一起上下学，做什么事都一起，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她为什么喜欢上黄宇宙都不跟我讲呢？而且她明明知道我也……”姜艺瑞突然噤声，眼神躲闪着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

赵老师似乎懂了什么，也不戳破，“女孩子的心事总是很难推敲的，好朋友间不如主动问问。”

“才不要呢，是她先背叛了我们的友情，我才不做先低头的那个！”姜艺瑞倔强道，想了想又觉得委屈，“可是我亲近的女性朋友就只有她一个，她却跟黄宇宙这么好，是我对他们不够好吗？”

“艺瑞是小公主，不应该烦恼该如何对别人好的问题，只要你在那，就会有人对你好的。”赵老师见不得小姑娘难受的样子。

姜艺瑞点点头，“我知道，赵老师和金珠英老师就对我很好啊！”

听见姜艺瑞的话，赵老师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猛然想起这些年经过金珠英调教后的学生们的下场，呼吸重了几分，一时沉默。

姜艺瑞观察着赵老师的反应，心下了然，打破沉默，“啊，总觉得赵老师很可靠的样子，不知不觉说了这些不合适的话，想想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赵老师可别觉得烦啊！”

赵老师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只能闷闷道：“不会。”

冥想室内，姜艺瑞盘腿坐着，跟随着金珠英老师的指引，一点点地挖掘着心中对成绩的渴望，就好像她此刻生存的意义，就只是为了在学习上打败所有人。

她必须摒弃一切阻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绩，而任何阻挡她成为第一名的东西都是她的敌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这已经不是姜艺瑞第一次进冥想室了，第一次进来时，她被金珠英老师强烈的“催眠”弄得心神恍惚，甚至有一刻怨恨自己、怨恨父母，怨恨自己的无能，无法完美地占据第一名的位置，怨恨父母的不足作为，总是用他们无用的方法给她造成困扰。

当天回家，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面上又要装作没事的样子避免引起家人的担心。

镇定下来后，姜艺瑞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突然明白了朴英才为什么会这么听从金珠英的话，她的话，字字直入内心，而她本人又极具压迫力和引导力，使人不自觉地跟随着她的思想去进行思考，并且由衷的觉得她说的话都是对的。

这个女人，着实可怕。

幸而姜艺瑞早就知道了朴英才的家庭惨剧与她有关，提早做了防备，每回冥想后也会自己重新梳理心境，这才维持住了本心。

只是在金珠英老师面前，总是要作出全然信任且依赖亲近的样子。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甚至表现出喜欢上朴英才的样子，不让她发现自己的思想和她的心理预期不同，可真是累坏本公主了！

金珠英办公室内。

“赵老师！”金珠英不悦地喊道。

赵老师回神，微微躬身以示歉意，“对不起，刚刚走神了。请您再说一遍吧！”

金珠英紧皱的眉头骤然松开，将手搭上赵老师的肩，“最近辛苦了，过段时间，等艺瑞的状态进入正轨，就去休假吧，”复又将手放下，交握住背在身后，“艺瑞最近和黄宇宙的关系如何了？”

“看样子并没有变得很亲近，听艺瑞的描述，黄宇宙似乎喜欢金慧娜。”

“这样吗……艺瑞还和赵老师讲这些？”金珠英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你们的关系倒是不错。”

赵老师也不回话，心跳却不自觉地开始加快。

所幸金珠英也只是随口一说，复又问道，“那艺瑞和金慧娜的关系呢？”

“放学已经不再同行了，”赵老师看向金珠英的面庞，“好朋友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没问题？”金珠英冷笑，“那怎么行？金慧娜可是艺瑞提高成绩最好的敌人啊！”

金珠英将一份资料甩到办公桌上，“我可真是没想到，姜艺瑞和金慧娜，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啊！哈，这真是……”金珠英单手掩住面容，透露出几分笑意，“真是……天助我也。”

赵老师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大概已经能想到金珠英想要做些什么，但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阻止她，只能压下突然起来的不甘情绪。

将资料放回原位时，他的目光扫过未关紧的门……

对上姜艺瑞来不及躲闪而显得惊慌失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