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6）

素锦与夜华回天宫后，天君便意图尽快促使夜华与青丘白浅完婚。只是不知夜华和天君说了什么，再加上青丘那边暧昧不明的态度，天君竟然应允，婚约暂缓。

听说那日夜华与天君避开众人，独聊许久，之后天君就不再催促着婚约的进行，并且将天族更多的公务交给了夜华。

有了更多公务缠身的夜华回天宫后却再也没和素锦见过一面，只是常常在素锦歇下时，独身一人站在素锦的寝殿外，一站便是半柱香的时辰，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窗棂，守着。

素锦没两日便察觉到此事，却也从未起身与他相见。

还没到时候。

二人皆想。

那日在大殿上素锦请命说服天族分支首领，于是这日她便借着祭祖的名头，由夜华陪着，与分支首领们见了一面。

首领们自然也知道他们的来意，一番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后，夜华终是把话题引到了抵抗鲛人族的事情上。

只是七万年前那场与翼族的大战后，各天族分支皆损失惨重，七万年了，也都消了那些骁勇善战的念头，不论夜华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除了让他们露出些许羞愧外，却都无法劝服他们出兵。

屋内陷入一片僵局。

素锦起身，走到各首领的跟前，郑重的弯腰行礼，素锦虽清冷且看似不近人情，但天界的规矩礼仪一直都做得很好，“各位叔伯，素锦恳请各位不要忘记，我父与我合族上下，七万年前是为了保住天族，保住这个天下才甘心赴死。”

“素锦恳请各位叔伯，能尽弃前嫌，与太子殿下共进退。”

“这……”首领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见首领们态度已有软化的迹象，素锦又道，“可能各位有所不知，天君已任命素锦担任此次出战的副帅。几万年来，素锦不敢忘记当年一战的景象，身为素锦族人，素锦也必定继承先人遗志，守护天族，守护天下。”

“哈哈哈好，我们就信殿下和素锦丫头！”

“不错不错，大好男儿，何必拘泥于过去的弯弯绕绕！”

“对！随时整军待发，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他就知道他的小姑娘可以做到，“好，夜华多谢诸位的信任，上阵时，也必身先士卒……”

“我等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论是对长海水君请天界出兵的劝解还是对于对战鲛人族的战事讨论，皆是由素锦主持完成，夜华虽一直陪着，却总不愿意插手太多，似乎有意让素锦多得一些军功。

“就要入夜了……”看着逐渐消失在长海的太阳，素锦淡淡道。

夜华看着身侧神情肃穆的女子，再联想到近日她为长海一战所做出的努力，既欣慰又有一丝担忧，“今夜一战，万望小心。听闻那鲛人族首领有一柄斩魄刀，此刀甚是凶猛，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又无法时刻在你身侧，切要保护好自己。”

“你也是。”相视一笑，便相伴共赴战场。

幼年时，素锦也曾向往过能如瑶光上神一般，上阵杀敌，巾帼不让须眉，几万年兢兢业业的修炼，也是为了有这么一天。

此时，她骑着战马，并肩的是主帅亦是太子的夜华，对面是丑陋无比的鲛人族，她的血液不自禁的开始沸腾，面上虽依旧是一片沉寂，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以从未有过的频率快速跳动着。

大概我天生就属于战场，素锦心想。

还未开战，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然下起暴雨，天族将士本就是刚来长海便上战场，不熟悉地形，如此一来，倒为此战增加了不少难度。

夜华蹙蹙眉，心下突然涌上一丝慌乱，看看一旁没有被这场大雨影响到丝毫的素锦，强压下那一丝在战场上不该有的情绪，夜华一声令下，双方战士便冲上前去，开始了一场混战。

夜华身为主帅，难免的，会与敌方主帅即鲛人族首领遇上，鲛人族的斩魄刀确实厉害，一时之间二人竟难分胜负。

而身为副帅的素锦，身边则一直少不了那些自恃修为甚高妄图杀了她振奋军心的鲛人族将士。战场上，每一次的进攻都是拼死搏斗，是以素锦也不敢掉以轻心。

素锦从未杀过那么多生灵。

即使非我族类，却也是一条条的生命，杀这么多，能换来太平吗？

杀了最后一个将领级别的鲛人，素锦抽出一点心思想了想这个问题。

以战止战一说远古便有，昔日东华帝君便是凭借强大的修为征战天上地下，一统各界。伴随战争而来的必定是杀戮，但杀戮的背后，带来的将是数万年的太平，那么那些因为战争而产生的牺牲，就显得那么值得而又伟大。

思及此，素锦自嘲般笑笑，如此浅显的道理，却会在此时此地想要深究，果然是缺乏上战场的经验，险些因为这点而失了前进的动力。

回过神间，惊见夜华一次格挡落了下乘，斩魄刀已在他的头顶将要落下。

行动快过思维，素锦一个瞬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挡在了夜华面前。

斩魄刀划破了她的盔甲，阴寒之力瞬间侵蚀了她的肉身和元神，同时，素锦的流光剑也插进了鲛人族首领的胸膛。

感受到血液离开身体，从伤口、从口中流失，素锦的意识开始消退，好像有人轻轻地抱着她，很温暖，不同于那些鲛人冰冷刺骨的血，啊，那一定是夜华！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在喊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好累……“我……睡一会儿。”说完，她倒在了夜华的怀里，没有了声响。

没有了呼吸。

“锦儿——”混乱的战场上，夜华抱着她，双眼失神，仿佛素锦最后一丝呼吸的散去也带走了他的灵魂。

他猛然忆起，五万年前，一如今日，也是她奋不顾身地挡在他面前，他抱着她，无助，又无力。

片刻，他将她抱到安全的地方命人守着，又定定的看了她两眼，握紧青冥剑，又冲向了战场。

鲛人族首领方才已被素锦斩杀，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小喽啰。

夜华一路过去，死伤一片，他只是凭着心中的那一抹怒气行动，为她的不爱惜，为他的无能。

尸首遍地，夜华已杀红了眼，脑海中，却始终翻转着她的面容。

此战，大获全胜。

不消三日，鲛人族全族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