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冰释

金顶乾道：“鄂北三妖作恶多端，早已经恶贯满盈了。”

姜环山闻听此言，脸上神情一片茫然，喃喃的道：“已经死了？我隐遁荒野这么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雪恨，现在仇人已经死了，我该怎么办？”过了片刻，又道：“当年我离开后，你和幽冥教主真的把幽冥教徒送进各大门派作内应了吗？还有，鄂北三妖是死在谁的手上的？他们三个一身邪派武功，世上能杀死他们的屈指可数。”

金顶乾叹了口气，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自顾说道：“当年幽冥教主欲图重振幽冥教，网罗人才，也算是求贤若渴。他之所以找到我，就是因为我不属于任何门派。我想，他也一定找过肖遥。当初肖遥打遍武林各大门派，被誉为天下第一大魔头，肖遥比我更适合跟他合作结盟。只是他不了解肖遥，肖遥为人狂傲不覊，跟谁都不会合作联盟。幽冥教想要迅速崛起，他在肖遥那里碰了壁，只能来找我。那时的正气山庄还只初具规模，十二金牌剑客也都还是孩子。”他口中说着，神情凝重，仿佛已沉浸到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时代。

姜环山似乎也忘掉了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脸上焕发着光辉。他也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那个时代，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姜环山想起当年叱咤风云，凭着惊人艺业游龙神枪，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厅内剑煞剑君剑龙剑魁剑灵五大剑客，加上骆晓天和云湘湖，无一不是当世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但是二十几年前，他们都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能听到武林第一高手，亲口讲述当年江湖轶事，心中无不倍感激荡，都屏息凝神静听。

大厅上只有金顶乾的声音在继续说道：“幽冥教主曾与我三次较技，此人年岁比我稍弱，但武功之强，绝不在我之下。当世能与之匹敌者，不会超过五人……”

姜环山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武功强弱，原不以年岁勤惰为准。便是当年，我自命不凡，凭真正武功，比我强者，颇为不乏也。”他这话却是有感而发，当年他融诸家枪诀之长，创出游龙神枪，自以独步天下。由是遍走天下，挑战各派高手。后来开宗立派，以为普天之下，能与之匹敌者，不过肖遥、金顶乾、华子风、少林四大名僧聊聊几人罢了。当年剧变，他被逼隐退，二十几年，勤修苦炼，自忖武功更胜往昔。不料甫遇云湘湖，原本自忖浑然天成的游龙神枪，意似全无用处。今日只与金顶乾换了一招，便试出金顶乾武功才叫深不可测，看来当年的比试，都是人家有意相让罢了。此时仇恨消减，复出江湖的豪情也为之尽退。

只听金顶乾又道：“我与幽冥教主往来年许，较技三场，才算彼此结交为友。姜兄所遇，我与幽冥教主相交已然甚笃，才会与我商忖大计。不错，我的确帮着他安排弟子投进各大门派。不过，这些人的名单都在我掌控之中，武林各派首领也尽知此事。而我们打入幽冥教的正道人物，幽冥教主却是一无所知。这一盘棋我们的确赢了，不过赔上了姜兄一家四十七条性命，实令我心怀内疚，夜不能寐。虽然在姜兄家逢惨案不久，我便不动声色的除掉了鄂北三妖，但那四十七条人命，实在死的无辜，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心中不安。”说到这儿，又叹了口长气，神色间尽显忧伤。

姜环山仰天长叹，道：“唉——金兄，如此说来，我倒是错怪你了。说到底，鄂北三妖已经伏诛，我这大仇也算报了，这份情，姜某永记于心。”说到这儿，不禁老泪纵横。

其实在他内心，隐存金顶乾当年的英雄侠义，始终不太尽信金顶乾会与幽冥教同流合污。只是四十七条人命事实俱在，让他这股冲天怨气无处伸诉，几乎让他如疯如痴。如今听得金顶乾一番话，真相大白，金顶乾还是当年那位正气浩然的金顶乾，委实心下大慰。

只听金顶乾续道：“这二十几年来，正气山庄与幽冥教明里暗里一直在斗。胜负且不去说，我总感觉，现在这个幽冥教主，未必就是当年那个幽冥教主！”

此言一出，才真正惊人，厅内众人无不为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