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人性

任由幽冥教主带着金香玉，率众安然离去。

金顶乾凝立不动，好似一尊千古石碑。

他没有留难，就算卫雪翎、林携岳想要出手，他也不许。

金顶乾非比常人，能忍非常人之忍，能容非常人之量。能练成这般可惊可怖的武功，其心智亦非常人能及。没人可以想象，现在的金顶乾心中是多么愤怒，多么懊丧，又是多么失望……

十余年枕边人的欺骗，忠心属下的背叛，独生爱子的被擒……随便一样打击，都足以让铁打的英雄灰心丧气，豪气尽失。

可是，他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金顶乾，他不能倒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并非都是平安顺畅。谁都有少年，谁都不是天生的坚强无畏。他的少年也和许多人一样，成长的路上曲折坎坷。无数次的挫折，又是无数次的坚强站起。就是这样无数次的劈荆斩棘，才让他坚强如钢，才让他无畏无惧的，越来越强大。

他看得很明白，就算有云湘湖相助，当真死斗起来，最后的结果，正气山庄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金香玉在骆氏双魔手上，不由他不投鼠忌器。

幽冥教主果然厉害，千招较量，金顶乾没有一丝取胜之机。金牌四剑的武功各擅胜场，当真动手，谁都没有必胜把握。最为头痛的还是骆氏双魔，这两人的化尸魔功奇毒无比，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却是谁也不知。就算云湘湖肯仗义出手，以一敌二，也未必能抵敌得住。退一步说，即使金香玉没有被擒，他也不是墨云裳的对手。说到底，金香玉心智凌乱，根本受不住颠倒乾坤，万妙无相大法的迷惑。

这一役，其实金顶乾已经认输了。

在他的理念中，不是赢，就是输，没有什么平局或者差不多之类的概念。

火把吞吐摇曳，燃得正旺。

就在英雄阁的场地上，设下了一桌酒宴。

金顶乾为主，云湘湖为客，林携岳在旁相陪。

至于卫雪翎，却迳自回了剑煞阁。

不管在什么时候，情势多么紧急严峻，她都是那么超然世外，不为所动。她不喜酒，不喜热闹，也不喜与人交往。不要说交往，连接触都不愿意，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给人的印象，卫雪翎是个冷酷无情，不近人情，千年冰封一样的冰美人。

美艳的火焰，醉人的酒香。

座上的三人却都十分清醒。

云湘湖也不遮掩，说出了此来的目的，“威震天南的府上人去楼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金顶乾也没有隐瞒，将威震天南楚家发生的一切也都说了一遍。甚至连《玄魔宝箓》的事也都和盘托出，一点都没隐瞒。想和人交朋友，就要以诚相待，金顶乾无疑要交云湘湖这个朋友。似云湘湖这种人，都有种奇异的本事，无论多么巧妙的谎言，他都能轻易识破。

金顶乾了解，因为他也是这种人。

云湘湖的确有洞悉迷雾的本事，就象他的武功一样，可以料敌机先。他早在黄山大会上，就疑心幽冥教的圣物，也就是《玄魔宝箓》，并没有遗失被盗，只不过是楚凤麒在故布迷阵罢了。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吟着道：“楚家出现的那个蒙面怪人，精通颠倒乾坤，万妙无相大法，这个人就是墨云裳？！”

金顶乾神色间掠过一丝痛苦，赶紧喝干杯中酒。酒尽杯干，他已神色如常，道：“不错，邪道七绝，除了幽冥教主，也只有她才能略窥门径。”

云湘湖点了点头，道：“墨云裳出没楚家，就是为了盗取《玄魔宝箓》。楚凤麒强练《玄魔宝箓》，走火入魔，武功尽失，他害怕仇家来犯，这才举家遁走，实为避祸。《玄魔宝箓》，真的就那么了不起吗？”

金顶乾道：“习武之人，谁不想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玄魔宝箓》上所载的诸般法门，的确有不少是练武习功的捷径，而且威力极大，也难怪楚凤麒会见猎心喜了。只不过，依我之见，这卷《玄魔宝箓》还有致命缺陷，要不然楚凤麒也不会遭致走火入魔之险了。”

云湘湖为之动容，道：“这卷《玄魔宝箓》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