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忠奸

程青霜微微一笑，道：“大哥，若不查出真相，咱们也没脸去见师傅啊，是不是？”

程险峰道：“咱们临行前，师傅曾经叮嘱，不让咱们招惹是非。今日与人动手，显露武功，已属忤逆师傅尊意。若再去正气山庄闹事，恐怕无法收场。”

程青霜笑道：“你就是这么老实，谁说要去硬闯了？凭咱们的轻功，想暗中潜入正气山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程险峰意甚踌躇，道：“妹子，为兄总觉此事不妥，正气山庄非等闲之地，你我未见得能来去自如。”

程青霜皱了皱眉，道：“大哥，便是你恁多顾虑，罢了，我轻功好，自己进去就好，你在外面接应我吧。”

程险峰仍觉不妥，还要劝阻。程青霜道：“好了好了，大哥，知道你是挚诚君子，总嫌我做事不够光明磊落。算了，我是天下唯难养的女人与小人，就这么定了。我就不信了，拽不出金顶乾的狐狸尾巴来。”说完，盘膝打坐，调匀气息，不再言语。

程险峰拗不过妹子，只得也跟着坐下。

云湘湖和蒋休隐身于旁，知这兄妹非比常人，洞察敏锐，不敢稍动，唯恐被发现。

这一坐直坐到月上树梢，夜枭啾啾，山风烈烈，兄妹俩吐纳三次，长身而起，奔着正气山庄方向疾掠而去。

云湘湖吁了口气，拉着蒋休走出草丛。蒋休道：“程家兄妹好生了得，居然也看出金顶乾是个伪君子。但愿他们能够得手，拆了这座劳什子正气山庄。正气山庄，哪有什么正气可言？”

云湘湖道：“五弟，愚兄此时方知江湖险恶。你且与我道来，金顶乾如何逼迫楚前辈和贤弟你的？”

蒋休道：“我们先一步被接到正气山庄，金顶乾相待倒也亲厚。当夜师傅就被叫去密室，回来时就神色不对，长嘘短叹的。然后我也被叫了过去，见着了金顶乾。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问我要蒋文清交给我的东西。我就说蒋文清害我父母全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又怎会交给我什么东西？金顶乾说我师傅已经说了，蒋文清把东西交给了我。还说只要我把东西交出来，就将我收归门下，保证我用不上几年，便可成为傲视天下的现功高手。可是我哪有什么东西给他？”

云湘湖见他神容戚戚，便问道：“后来怎样？”

蒋休不胜悲愤，道：“他见威逼利诱终是无用，便在我左肩上拍了一下，说：‘你回去好好想想，还有半月的时间，生命可贵，莫要意气用事啊。’，说完，冷笑了两声，便放我回来了。他这一掌拍得我好疼，就似让钉子钉了一下似的。三哥，你看！”

说着，扯开衣襟，露出了左肩头。

借着月光，见他肩上一点殷红，触手火烫。云湘湖心中暗惊，金顶乾竟能将掌力凝束一点，这份内力骇人听闻，比起程青霜的什么断心钉指力，还要厉害得多了。

当下沉声道：“五弟，忍着些痛。”

蒋休知道三哥要给他治疗这个暗伤，点头道：“来吧，三哥。”

云湘湖吸一口气，掌心缓缓按在他的肩头。内劲过处，蒋休浑身一震，紧咬牙关，痛得哼了一声。

云湘湖摧动真气，在他肩头来回按摩。蒋休肩头红点渐渐变浅，但其痛楚更甚，身子抖颤个不停。

云湘湖心念忽动，道：“是谁？”

咭咭一阵娇笑，树上跃下两人，正是程险峰程青霜兄妹。原来程家兄妹绕了个圈子，又悄没声的掠了转来。

只听程青霜笑道：“这是血脉穿心，你这么硬来，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云湘湖急忙收掌，蒋休身形摇晃着，几乎站立不定。云湘湖扶他站稳，道：“二位师门渊深，既知其来历，必知解救之法，还望二位休记前嫌，救我义弟一救。”

程青霜格格一笑，道：“有那么容易？前时但强自出头，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为了兄弟，肯认怂了？这份义气倒挺难得的。就不知是不是装模作样，若是真心诚意，就让我抽一顿鞭子如何？”

云湘湖扶着蒋休倚树而坐，回头一揖到地，道：“只教救我义弟，云某悉随尊便。”

蒋休挣扎起身，道：“三哥，我不要治伤了。”

程青霜忽地脸上一寒，道：“好！”唰地一鞭，搂头击下。

云湘湖昂然而立，这一鞭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啪地一下，抽在一块石上，竟将这块尺许大小的山石打得粉碎。

石屑纷飞中，程险峰皱着眉头，道：“妹子，云公子义气深重，是条好汉，休得戏谑。”

平素里，程青霜如何刁蛮任性，身为兄长，程险峰大都顺着她。但涉及朋友义气，大是大非，程险峰却守得极严，妹子也不敢过于胡闹。当下嘟了嘟嘴，道：“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没意思。”随即正色道：“家师与金顶乾数场较量，彼此武功路数相知相熟。他伤你兄弟的手法叫做血脉穿心，是一门极上乘的内家掌力。这种暗伤十几日后，方可毁人心脉，制人死命。刚才你以真力强行化解，反将暗伤摧入内腑，用不上十二个时辰，你兄弟必死无疑。”

云湘湖大急，额前沁出一层冷汗，道：“云某鲁莽，这便如何是好？”

程青霜微微一笑，道：“倒也无妨，有我在，可保你兄弟无恙。”说着，手掌一翻，食中两指间已然拈着一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