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痛饮

夜已深，酒未尽，桌上已经摆了一堆空酒壶。

每办完一件大事，马元合都会找家酒店，大喝一场。

马元合好酒，善饮，千杯不醉。

他性情豪迈，见不得人受苦，见不得恃强凌弱。蒋文清终于恶贯满盈，蒋休留在楚家纳福，这件事让他很痛快。他哈哈一笑，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正喝得痛快，酒店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其时夜近三更，酒店中只剩下马元合一个酒鬼。

店伙计不住的打着呵欠。

便在这时，一阵风吹进一个人来。

这人并非特别瘦小，可是他轻的就象一张纸。就这么被风吹了进来，轻飘飘的落在马元合桌前，然后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这人五十上下年纪，头发稀疏花白，面色姜黄，颌下无须，黄眉金睛，满脸阴鸷之气。他身着一袭黑衫，胸口处绣着个血红的鸟首。

他这一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那店伙计打了个寒噤，精神了许多。连忙走过来问道：“大爷……”刚一张口，这人便道：“滚！”声音暗哑急促，就似给人掐住了脖子，听着都让人觉着气闷。

马元合笑道：“给他两壶酒，放那边桌子上，我不跟鸟儿喝酒。”

店伙计不住点头答应着，便去柜台上忙活了。

这人格格一笑，道：“你知道我？”

马元合道：“血枭叶飞，传说日杀三人，喝人血，食人肉，臭名昭著，令人作呕。”说着，仰起脖子又是一顿狂饮，挥了挥手，皱着眉道：“走开，你在这儿，酒都变味了。”

忽听呛啷啷一阵响亮，两只酒壶全都摔在了地上。店伙计浑身哆嗦着，手掩着嘴跑了出去。日杀三人已够吓人，又喝人血，食人肉的，谁听着，能受得了啊？

血枭叶飞却是一动不动，不怒不气，又是一阵怪笑，道：“我也知道你，金刚无敌马元合！听说你有两下子，出道以来，从无败绩。”

马元合道：“有话快说，说完快滚，我今天心情不错，下次绝不轻饶。”说罢，脸色忽地一沉。叶飞果然不再废话，缓缓的道：“两件事。说出蒋文清的下落，然后加入幽冥教。”

马元合闻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飞，忽地仰天大笑。

叶飞皱着眉，道：“很好笑吗？”

马元合笑声陡停，冷冷的道：“血枭叶飞已经该杀，幽冥教的人更该杀，你留下吧。”言毕，隔着桌子一掌拍出。

叶飞老道江湖，号称血枭，一是说他心狠手辣，二是喻他轻功卓绝，迅若飞鸟。眼见马元合掌势无奇，但觉罡风如潮，不敢硬接，身子随势掠起，轻灵的好似一只燕子。

然而，在他掠起的那一瞬间，胸前如遭铁锤猛击，收势不住，直接跌出了店外。

血枭叶飞有三门绝技极为自傲，一是轻功身法，二是血翎毒镖，三是毒掌血印手。十年前为武林正道捕杀，远遁深山。此番重出江湖，自忖武功大进，原想施展拳脚，必有可为。岂料碰到马元合，三门绝技未及施展，一招即败。

只听马元合在门内冷冷的道：“叶飞，再敢为虎作伥，绝不轻饶。快滚！”

叶飞缓缓站起，道：“你……”刚一张口，一口鲜血便狂喷而出，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暗哑，更加急促，“本教弟子遍布天下，总会让你知道厉害！”勉强交待了一下，便踉踉跄跄的走进了夜色之中。

马元合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干了酒，吐了口气，自语道：“幽冥教这般嚣张，看来启用不少这样的老魔头啊。咦，不对啊，幽冥教为什么也在找蒋文清？难道蒋文长家惨遭灭门，竟然和幽冥教有关联？”

他看似粗豪，却并不糊涂，疑窦陡生，便又想起蒋文清临终之际，对蒋休所说的话。照此推想，蒋休死里逃生，并非偶然侥幸。如果不是有人点了他穴道，想来早已死于乱刀之下。

那么点他穴道的人是谁？难道是蒋文清？

幽冥教的人耳目灵通，很快就会找到楚家。蒋文清死在楚家，如果蒋文清身上有幽冥教想要的东西，那楚家……

丢了一块银子在桌上，抄起最后一只酒壶，马元合走出了酒店。

然而，没走出十几丈，魁梧的身躯忽地一晃，打了个趔趄。

他喃喃的道：“果然是好酒，性子这么烈。”

夜色中，走出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格格笑道：“当然是好酒，只是好酒也不能多喝，会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