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夜色昏暗,闭上眼睛,脱离现实,半梦半醒间又是那个噩梦。
灰色被子下的人,陡然睁开双眼,脸色煞白煞白,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康雅思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动静,好半晌,才转头朝窗外看去,乌黑的夜色,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康雅思就这么躺了下半宿,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天色渐明。
“嗡嗡嗡......”是闹钟响铃前的震动声,唤醒了不知神游何处的康雅思。
胳膊从被里伸出来,探手拿过手机,随手关了闹钟,才懒懒的爬起来
洗漱完,热了点牛奶面包,就算是早餐了。
明明感觉一切都很好,却又被深深地无力感给缠绊着,
再次坐在心理诊所的沙发上,康雅思看着金色卷发的Jones Reid,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双眸,问他,“你认为我还有救吗?”
Jones Reid笑了,在她对面落座,直视她的眼神,“你坐到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康雅思轻笑一声,她来这里不是认为心理医生可以治好她,而是想看清整个梦。
但,Jones Reid的自信她也不想打击,只是说,“开始吧!”
上礼拜回纽约后,噩梦的恐惧每晚每晚的再次找上了她,这次是一个小孩的墓地,但墓地上的照片像是蒙上了灰蒙蒙的雾气,怎么也看不清楚。
未知的恐惧,更是恐怖。
“滴答”的钟表声又开始响起了,黑暗再次席卷了康雅思。
她躺在沙发上,脸色比上次来的时候因为疲惫苍白了很多。
Jones Reid猜想,这段时间她应该没睡好,据她说的长达十几年的噩梦,能坚持活下来,没有崩溃掉,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奇迹。
康雅思进入了梦境,乌压压的天空,上面飘洒着毛毛细雨,她站在那里,头发丝到脚底都没有沾湿一点。
她嘴角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斥着恐惧,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甚至她感觉到身体开始痉挛。
“Keep going!”
不知从哪里传来催促声,像是一只手推着她往前走。
终于,她长吸口气,抬起脚,往熟悉的那条道走去。
越走近,心底的那股恐惧不安更是浓烈,她为此痛苦不堪,双腿像是化成了石塑,无法动弹。
那道声音又近了,康雅思挣扎着,往前走,墓碑就在眼前,她的嘴唇咬了开来,鲜血顺着伤口从嘴角往下流。
Jones Reid没想到她的内心会这么抗拒,但依旧没有迟疑,心里也只是稍微惊诧了一下,继续他的催眠,且加快了节奏。
梦境里天色依旧是乌压压的黑,但围绕着墓碑的灰蒙蒙的雾气开始散去。
墓碑上隐隐的照片开始展露出它原本的模样来。
那是一个小孩,从那张稚嫩的小脸,那小巧的五官,可以依稀看见贺峰的影子。
康雅思再往上一看,脚步一个打颤,跌倒在了地上。
那墓碑上写着三个大字,“贺哲迅”。
康雅思有种感觉,这是来自她的血脉,血脉里那股浓烈的悲哀感是骗不了他的。
她头脑一片空白,这到底是前世还是未来?
滴答声开始减弱,耳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终于,黑暗开始消退,康雅思带着那股悲哀恐惧回到了现实。
她睁开双眼,被那股绝望压得动弹不得。
倏忽之间,她咧开嘴笑了。
Jones Reid接触过那么多病人,像她这样的真是少见。
“你的梦结束呢?”
康雅思点点头,她终于看清了完整的梦,十三年,未知的恐惧,终于转换成了已知的悲哀和绝望。
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康雅思看了一眼,“Martin”,她重新扣起包,不再搭理。
至少短期内,这个始终贯穿她梦境的人,她不想有任何联系。
“后日请你吃饭!”
“诊金吗?”
“不,是谢礼。”
说完,康雅思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了诊所。
诊所的价值已经利用完毕,她想,以后大概再也不用踏足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