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老虎没打到 2

隔了几日，正巧轮到刘云上山给小圣贤庄送饭。

似是体谅她一般，今日丁掌柜竟带着石兰与她一起去了。

此时正值早晨的第一堂课，三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听到了敲铃的声音。

刘云提着食盒转了个弯，走过转角后的第一间屋子时，瞧见了一个十分奇妙的场景——不是十分大的屋中，有一青衣小少年飞在半空中，而与他一同漫天飞扬的，正是丁掌柜亲手烧制的饭菜。

刘云的脚步顿了顿，嘴角不由抽|动一二。

小少年铿然落地，脑壳直击地面，发出“咚”的重响。刘云见状竟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说得亏他的脑壳厚，否则定要出大事。

而与此同时，一只硕大的鸡腿自高空坠落，稳稳当当落在点名册上，全屋的人都面色一僵。

饭菜随之洒了满地，刘云无奈地回头瞥了石兰一眼。

石兰会意，只得面无表情地进屋准备收拾。

刘云靠在门边，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将食盒放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耳朵。

果然，片刻后就听丁掌柜一声惨嚎响彻小圣贤庄：“啊呀我的老天，是谁把我的饭菜都弄洒了！”

没人回答他。

他正欲问第二遍时，却见站在门口惨兮兮望着他的天明，一个凶巴巴的“啊”字已然出口，语气却顿时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啊——又是子……子明啊。”

伏念正襟危坐，面色如常地道歉：“丁掌柜，真对不住，还得麻烦你再准备一次。”

丁掌柜连连摆手道：“伏先生别说见外的话，只是这还得辛苦小云再跑一趟。”

刘云无言以对，只能笑着耸了耸肩。

她还能说什么，天明可谓是重点保护对象，不仅墨家的人对他恭恭敬敬，就连儒家的张良都对他有所包容——面对这样的熊孩子，一个字，宠着！

刘云是识时务之人，也不想惹上什么事，是以不过是再走一趟小圣贤庄送饭，这么简单轻松的活，她当然是点了头应下。

在小圣贤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把饭菜都送得妥当了，三人准备离去。刘云听了丁掌柜一路的怨声载道，觉得耳膜有点疼。

正欲私下与石兰交流一二时，三人一齐绕过一处转角，却见迎面走来两人。

丁掌柜的嗓门声挺大，那两人显然是听到了他的抱怨，浅蓝衣衫的年轻男子笑眯眯地问候丁掌柜：“丁掌柜，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

刘云的目光一顿，渐渐变沉，却又在瞬间清亮——像是清澈的池水中偶有鱼儿游过，不出片刻的功夫又归于平静。

目光虽清，却是见不到底，约莫想藏些东西。

只听另一人似是十分不确定地道：“小秋？”

目光凿凿，正是向刘云望过去的。

周遭再无声响，唯独剩下草间晒着太阳喝着露水的不知名小虫子，仍旧发出“唧唧”的鸣叫声。

刘云歪着脑袋，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先生是在叫我？”

颜路愣了愣，她眼中的疑惑不像是装的，先前在辩合之时颜路只是觉得她与小秋长得相似，以为是没看清楚认错了人——可今日，两人打了照面，她何止是与小秋相似，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多双生子，如若长得分毫不差，那便是分毫不差的那个人。

刘云上前一步，脸上带了些歉意，道：“先生，我叫刘云。”

颜路不语。

三人离开之时颜路听到丁掌柜问：“颜先生说你是小秋，该不会是你和他认识的人长得很像吧？”

刘云沉默了片刻回道：“我与很多人长得都像的。”

三人渐行渐远，对话也就渐渐听不清楚了。

张良轻声道：“师兄？”

身侧那人长身玉立，似是春日初融的雪水，温柔不带任何棱角。

淡泊君子如风。

如此安之若怡的一个人，能被他好好放在心中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

张良继续试探着问道：“师兄，她真的是小秋姑娘么？”

颜路似是陷在从前的回忆中，听到张良如此问，方堪堪地回过神，眼中似有不忍，也似有温存。

“我……我也不知道。”

张良头一次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不确定，犹豫而又带了几分希望。

两人复又走了起来，颜路道：“我认识的小秋，柔柔弱弱，当真是弱不禁风的——怎么可能在客栈中当伙计？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是个小姑娘啊。”

张良静静地等着颜路往下说。

“如果她真的是小秋——那么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才会变这么多……又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愿与我相认？”

张良叹了口气道：“或许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吧。”

听他这样安慰自己，颜路竟是轻笑了片刻。末了却又叹气，抬眼瞥了眼空中的云彩，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