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陆】偶遇

“既然三皇子欲留玉佩作念想，那便留下罢，”她利落转身，面色平静，“如今玉既已碎，便不能重圆。婚约之事，还请三皇子莫要再提了。”

这……她竟然这般直接地拒绝了夏国三皇子，丝毫不顾两国情面？

众人心起惶惶，目光交错而视，又复而齐齐转向正位上的他。

他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举杯相邀：“既然三皇子已经寻到了自己的故人，也必定了解白家此前所经历的坎坷，此刻的物是人非亦是情理之中事。如此，三殿下不如放下过去之事，好好珍惜眼前之事，楚夏二国的情谊自然也是不会变的。”

“楚王……说得极是。”夏徵逸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早已另作打算。

他从来就不是轻易放手的人。更何况……是她。

那时他才十余岁。上沙场，谁都觉得是个笑话。

可他偏偏喜欢沙场，喜欢跟着父王站在城墙之上，看军鼓鸣响，看气势如虹。那一年他母妃遭人陷害，花容月貌一朝被贬，只剩下意志消沉，身形单薄。母妃被禁足，连带着他无法探视，更倍尝冷眼，就连父王……也将他拒之门外。

他恨。却无力反抗。

他自请戍边，带着一匹宝马，苦读兵法，苦练武术。闲时他喜欢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奔驰、打猎。

那天便是如此。

明月高挂，天朗气清。兵书上说，是个极好的埋伏时机。

他喜欢那样的天气，因为自由。夜入三更，周遭安宁。他没入灌丛中闻风而动，弹弓一发便收获了一只前一刻还在活蹦乱跳的野兔。

他收拾妥当往回走时，忽然觉察树林中似有异动。停了脚步侧耳，原是一声极轻极轻的呻吟。

那声音听着似是人受了伤。

好奇心驱使着他转身，走得越近，血腥味越浓。

“啊呜——”不远处传来狼群的吼声。

他猛然惊醒，转身离开之际瞥见了树丛中的一只手。

这人受了伤，待在此处……只怕不死于伤，也会被狼群分食殆尽。

他决定救下那人。

他飞也似的冲过去扛起那人，脖颈间传来那人微弱的呼吸声，还存有丝丝暖意。翻身上马，长鞭一挥便已驰出百里。

……

“呃……”寻了一空旷近水处安置，生了火，又简略地帮那人处理了伤口，他坐在火堆边烤火烤了半响，才见那人一声闷哼，缓缓睁开眼。

“诶，别乱动！伤口……”他转头。

“无妨，这点儿小伤还死不了，”那人捂着腹间的伤口缓缓坐起，扯出一抹笑意来，“多谢了，不知恩人贵姓？是何方人也？”

“你是楚国将士？”他稍稍侧头一瞥，勾唇。

不仅是将士，更是级别不低。

“……公子好眼力。”那人剑眉一挑，“鄙人愚钝，竟不知公子从何而知？”

“你们楚国人啊，堂堂男儿，不喜征战，非喜欢什么风花雪月。颇有身份者，身上十有八九都带着佩玉。”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一愣，随而大笑，“不错。老夫斗胆一猜，想必公子是夏国人也。”

“哦？何以见得？”他眼皮一跳，却似饶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