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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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冬有点迷茫。
深夜(其实也没有很深)、孤身一人的封闭房间、明明没有人却开着的灯、背后清晰传来的呼吸声......
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鬼故事背景板吗???
所以为什么好不容易回宿舍了也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呢???
李安冬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有可能让自己背后这个人或鬼身殉道消的想法,然后越积越多,几乎快要让她直接来一招重拳出击。
想了老半天,李安冬还是觉得应该稍微佛系一点沉稳一点老练一点成熟一点,于是她就扶着门把手,时间静止一般保持着停在原地的动作。
半晌,身后传来了两声很轻很轻的笑声。
是从喉管里流出来的那种压抑着的、短促的轻笑声。
“......”
李安冬忽地放松下来,揉了揉几乎僵住的肩膀,转过身带着点抱怨的语气开口:“你回来了都不说一声,够意思吗。”
宿舍的门正对着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桌。
不是教室里那种课桌,是类似于书房里带柜子的书桌。
那张书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放眼望过去,能看见一片白。
那人身着白色的外套,里面穿着白色的单衣,即使是室内也穿着白色宽松的休闲裤,白色帆布鞋,连绑头发的头绳都是白色的。
听到李安冬那句明显很幽怨的话,那人“啪”的一声合上自己在看的书,刚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又没忍住笑了两声。
李安冬情不自禁的捂住脸:“......别笑了。”
那人看她发现了,也不藏了,直接当着她的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在门口停那么久,以为闹鬼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没有被吓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刚一转过身来,原本因为只开了一排灯而显得有些昏暗的房间立刻亮了起来。
不止外套。
不止单衣。
不止长裤,不止头绳,不止鞋。
一张脸不知是被灯光衬的还是原本就这样,肤色白到极致,不是正常人那种白皙,而是看一眼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死人的那种白,没有一点血色,溶了漫山冰雪于眉目,第一眼看过去是个冷淡且距离感分明的面相。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张脸,现在笑的开怀无比。
一头黑发和这人一身白色相映,显得异常深沉压抑,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副没有上色的黑白画。
头发半散,只从两耳侧梳了几缕扎了起来。
眼睫毛很长,灯光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瞳孔的颜色很浅。
太浅了。
几乎要让人觉得是透明的。
透明的像是这个人随时就要原地消失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人笑着笑着便乐极生悲,哈了半天差点没把自己呛着。
“......”李安冬看上去瞬间没那么幽怨了,她走了过去,在那人背上拍了两下:“......白令,别笑了,当然你如果想笑我立刻帮你含笑九泉。”
眼前这个因为笑她被自己装神弄鬼吓到了结果自己咳了半天几乎虚脱的人就是她那个这学期开学以来就没见过的舍友——白令。
高一第一学期的时候,她们这个四人间的宿舍还是被分到了三个人的,虽然也比别的宿舍少个人,但总归不显空荡。
白令喜欢安静,也不反感热闹,身子骨弱到极点,班主任甚至批准跑操体育课时让她在教室里免体。
虽然身体弱,动不动就咳嗽,有时低血糖之类的还会晕倒,但白令跟班里同学的关系还是很近的,跟她那两个舍友更是接近损友关系。
这其实是有渊源的。
身体弱吧,其实挺常有的。
咳嗽吧,谁感冒时没个几天啊。
低血糖吧、晕倒吧、免体吧、中暑吧......
......这不是、很、常有的、事、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安冬一直觉得寻轻上面那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的。
直到有一天白令乘着个轮椅进来了......
班里人这才惊觉,原来自己这同学真不是一般的身体弱。
高一上学期期末的时候,白令的身体弱到要在宿舍里看教室监控的直播上课的地步......
这就导致某个李安冬出去耍的夜晚,不关心小道消息也不认真听课的寻轻以为白令要休学一段时间没来学校,没有丝毫防备的推开了宿舍的门——
据说差一点就吵醒整层的人。
好像就自从那时,寻轻与白令正式从损友关系变成死对头关系。
但凡一接触,白令就会提寻轻被吓的样子,寻轻就笑白令病秧子,俩人玩的不亦悦乎。
李安冬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三个人的友谊她不配拥有姓名。
本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高一第二学期,二月底开学到如今三月初,白令一天学都没来上。
十几二十来天过去,李安冬逐渐适应了少了一个人的宿舍。
然后就给她整了一出午夜惊魂。
就是眼前这个热衷于大晚上开着明晃晃的灯,背对着房间门吓人的二货整出来的。
不过二货自己也得到报应了,乖乖躺床上等着李安冬端茶过来。
“话说你喝茶不会上火吗,现在还是晚上,小心睡不着......”李安冬搬了个凳子坐在白令床边,越看越觉得这情景像是父亲临终时对儿子交代遗言现场。
“谢谢。”白令接过茶杯,随口答道:“不知道。”
李安冬:?
“我要是知道......”她用食指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身体还会弱吗?”
“......”李安冬目光飘忽不定:“别跟我说你从小夜里喝茶喝到现在,你这身体不出点问题才有问题好吗?”
“是吧。”白令笑了笑:“我也觉得。”
顿了顿,她又回答了一次:“算是吧。”
李安冬有点摸不准这人到底在回答哪句:“啊?”
“嗯......算是从小夜里喝茶喝到现在吧,从小......反正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多久的话记不太清了......对了。”白令忽然停了下来。
李安冬配合着表示疑惑:“嗯?”
“寻红眼呢?”白令稍微偏了一下脑袋。
李安冬花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叫的是寻轻:“啊......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回......”
这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了。
虽然是推作动词,但发出来的声响还是小到极点。
李安冬压根被这一串整的没反应过来,这个风风火火锁上门还没回头的人就用压到极低的开口:“欸欸李安冬李安冬我听老师说白病秧子回来了......”
白令:......
李安冬:......
过了有一秒了还没听到有人回答,寻轻把钥匙拔下来回过头,刚好撞进白令灼热的视线里:......
这样僵持了两分钟,李安冬觉得不是办法:“你们......聊聊?”
然后她还没等到有人回答就慌不择路的一把推开上了锁的门逃了出去,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让她尴尬癌都犯了的房间里了。
寻轻沉默着走进宿舍里面,和白令靠的越来越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还在冒白气的茶杯,有点好笑的开口:“你大晚上喝茶?怪不得一天天都这么虚弱,整的跟被吸血鬼吸了一身血一样。”
白令微不可察的稍稍往后靠了一点:“我乐意,不行吗?”
寻轻摇头:“不不不,挺好的,挺好的,接着喝,喝死你最好。”
说完她放下东西就又推开门出去了,似乎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待下去了。
白令静静的看着寻轻离开的背影,摩挲着茶杯的边缘。
“......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