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中秋良辰

萧辰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中秋佳节。

相传，每隔十九年，农历日中秋和阳历十月一日在同一天。

今夜注定是个月圆之夜。

那人呢？

每家每户是不是都能团团圆圆呢？

萧辰不但问自己，也是在问他人。

现在站在他身侧的是老管家秦立。

戬中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没有告诉他究竟所为何事。

凭萧辰的直觉，一定跟父亲的迷案有关。

其实他猜错了。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想被人窥见的秘密。

这些事情的背后，总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难处。

比如说感情。

不管是父子，还是夫妻，活在世上，你都得扮演不同的角色。

萧辰觉得奇怪的不是戬中，而是老管家秦立。

他也知道这个老人打了一辈子光棍，标准的老处男。

于是想安排个丫头来伺候秦立的饮食起居。

这本就是好意，可是在秦立看来却是诚惶诚恐。

“少爷这是折我的福啊！老朽年纪大了，不管用了，只盼着萧家上下能平平安安就成。”

“府里头的丫头也都不容易，我这个糟老头子，怕是缘浅了，一个人习惯了，真用不着伺候。”

他只差没说，“奴才就是奴才的命”，“一个个做好本分内的事就阿弥陀佛了”。

萧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让他准备今夜的团圆饭。

虽说父亲不在了，可是一大家子人也得和气才行。

他年纪轻轻，能想到的本就不多，所以特地请教秦立哪里需要注意。

吃过早饭，萧辰便去祠堂烧香，祭拜列祖列宗，顺便添了阴币数十万给死去亲人。

这是老韩嘱咐他做的。

生前没尽孝，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些事上马虎。

府里上上下下八十多号人，忙前忙后，直到吃中饭的时候才能歇口气。

别看萧家占地不大，花园莲花池啊什么的，都要专人打理。

萧辰看着账簿上，每一笔支出，皱着眉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米贵！”

合了一下，他约摸得出日常开销的费用来。

除去一日三餐，每天都是七八两银子上下。

这可是够清苦人家过上十年啊！

府里头女仆家丁等的月供他是清楚的，每月能领十文钱就算烧高香了。

就连管家秦立也只有五十文。

萧辰递还账簿给秦立，面色凝重，“看来，往日里糟蹋的银两只多不少，你们合计合计，今天晚上咱们也都出出主意。”

他的意思，大伙都明白，虽然萧家在萧震手里头生意红火，可是前些天出的事，多半的故友亲朋又被萧辰宰了一刀。

现在每日的盈利刚好够大小各种开支，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秦爷爷，您安排下去，咱们这么多脑袋，总得有办法不是？”

吃过中饭，萧辰回房午休了。

这是他十多年来的习惯，养足精神好应付晚上的事。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需要全身心投入进去。

这是父亲对他的教诲。

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熟睡中的萧辰。

尽管他不高兴，可是面对戬中，他却一点火气也没有。

“戬师兄，怎么了？”

戬中面色木然，“你猜我给你带回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萧辰抿嘴一笑，“多半是坏消息，否则你也不会匆匆忙忙赶回来。”

戬中带回来的消息实在是坏透了。

家丁们已经把人抬了进来。

是死人。

萧辰一眼就认出是前些天来的那个神秘客人。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竟然与他阴阳相隔。

“在哪里发现的尸体？验过伤了吗？”

萧辰低下身，在尸体上摸索着，想找出致命伤来。

戬中指着死人的胸口，手指用力一扯，创口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十多寸长的口子。

血已经不再流，创口周围於结着紫黑一片。

“刀伤！”

师兄弟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彭家四虎用的就是刀。

鱼翎紫金刀。

听说彭大虎特意花重金，不远万里求购的精铁，耗时两个多月才铸成。

“我看不一定是他们兄弟杀的。”

“江湖上使刀的高手多不胜数，没有确切的实证，不足以断定是他们所为。”

“可是，不排除他们有杀人的意图。”

“谭家这回可是被彭家四虎给惹火了，也不知有多少人要为此流血！”

萧辰最讨厌流血，就如同他讨厌说谎的贼一样。

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死人的身份。

“如果说，谭家知道杀害他们同宗的凶手不是彭大虎他们，那就不好收场了。”

“你是说，还有与彭家结成亲家的西北许家也会卷入其中？”

“莫要忘了，他们彭家有朋友，谭家的朋友也不少。”

戬中递过来一个腰牌，萧辰一眼就看出上面刻着三个字。

谭应隆。

死得竟然会是谭家现任第三代子弟里风头正盛的谭应隆。

江湖上谁不知谭应隆的腿法天下少有敌手，加上他的奇快步法，能伤他的能数出来的不超过十余人。

一个武功如此了得的竟还受不住对方一刀。

可见，这凶手的刀法之厉害！

戬中自认若是遇上，只有脱逃的份。

萧辰满脸不信，他知道就算是自己青龙会里头，有这样刀法的只不过一两人而已。

他又仔细看着那道伤口，浑身再没有别的伤口。

他忽然问，“会不会是中毒后被人杀的？”

他已经准备掰开谭应隆的嘴，看看牙齿是不是黑色的。

还好天气渐寒，尸体散发出的臭味不浓，萧辰没有恶心的感觉。

检查完嘴，他又把尸体翻过去，看了看谭应隆的后背。

他是想找找有没有暗器钉入皮肉的痕迹。

确定只有刀伤之后，他还是不死心，又掀开谭应隆的衣衫，再次检查起来。

戬中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他已经提前仔仔细细，每一寸肌肤都查探过。

“抬出去，好生找个棺材吧。”

萧辰尽管对谭应隆没有好感，但是能不结仇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他只是在等谭家的人来，就把尸体还给别人。

毕竟在自己周边出的事，还很有可能与父亲的死有所牵连。

他只为了能早日寻出凶手来。

今夜的圆月已经升起，凉凉的月色将萧家上下笼罩在黑夜里。

烛灯燃起，门口两个火红灯笼在夜风中不住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