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采薇】
我确实有进去的想法。
老实说，我其实挺紧张的。至于原因，可能就是因为马上要见一批从未谋面过的亲人。我家的亲戚不怎么多，爸爸是家中独子，几个远房亲戚又多在美国。住在中国的十年期间，除了爷爷奶奶偶尔来看我们，也就只有像福斯特先生这样爸爸的同事、朋友会上门拜访。我又是混血儿，在学校里其实并不太合群，这么多年来还是挺孤单的。可忽然间，我发现我多了一堆兄弟姐妹，其中甚至有比我大千余岁的。而且，仔细想想，其实整个奥林斯神系都与我沿亲带故。我决定了，等我有空，一定要画一张神谱图，好好算算看这个营地里的各位与我都是个什么辈分关系。
六号小屋看上去普通，却也有着它独特的魅力。门口挂着黄铜牌子镌着数字”6”。我抬起手正要敲门，纳特却先我一步，把门推开了。
屋里与屋外一样，整洁而没有什么装饰。有近十张双层床整齐地摆放着；几样武器挂在墙上；每张桌子上都放满了铅笔、美术刀、直尺和图纸。有两个女孩坐在一张床边交谈，还有一个男生趴在桌边画图。听见响动，他们全都抬起头来看我。这让我感到，当然了，很紧张。另外还有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那位男生是我哥哥，那两个女孩看上去比我小，那就是我的妹妹。他们与我一样，都是雅典娜的孩子。
男生先反应了过来，微笑着站起来。“你好，我是马尔科姆·佩斯。你一定就是采薇吧。欢迎你，妹妹。”
纳特在一动看着我小声念叨：“采味——菜威——才为——小伊你的名字发音怎么这么奇怪？”
我没理他，而是与马尔科姆握了握手。“这是爱尔莎·威斯顿，”他指着两个女孩中扎双马尾的那个说，“这位是贝姬·史蒂芬，”他指着另一个女孩，“还有德文·斯达得，他去上音乐课了，吃午餐时你会见到他的。”
我们相互问候。两个女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在我看她们时却又移开了目光。但我是注意到，他们都与我一样，有着灰色的眼睛。
我忽然想起了爸爸的话：你有着你妈妈的眼睛。而现在，看着我的兄弟姐妹们的眼睛，我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我们有一样的眼睛；我们有同一位母亲。他们是我的亲人。
【纳特·托勒】
“你们有和我一样的眼睛，”小伊说，“所有雅典娜的孩子都是灰色眼睛吗？”
马尔科姆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应该是吧。怎么了吗？”
“神祇们体内流淌的不是灵液吗？”小伊看了看他又扭头看我，“所以不是没有DNA这一说吗？”
“对。”我有些警惕地看她，因为我怀疑她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果不其然，小伊疑惑地看着她的兄弟姐妹们：“既然没有遗传信息起作用，为什么我们
都继承了妈妈的眼睛？而且，如果神祇们没有DNA，那么⋯⋯半神们不都是类似孤雌生殖*的产物吗？这么说来，半神们不应该与父母中凡人的一方长的一样才对吗？”
⋯⋯我瞪着她。她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什么孤雌生殖？我想拿出我的“小伊嘴巴遥控器”，但是，唉，我并没有这样一个遥控器。
如果小伊面对着莉莉贝丝，对方会命令她闭上嘴；如果是舍曼，对方会拔刀；如果是威尔，对方可能会好心地帮她检查一下脑子。可她面对的是雅典娜的孩子。
“我想过这个问题，”马尔科姆热切地说，“但并不完全是孤雌生殖，不是吗？我们有父母亲，并非是单性生殖。我猜想神祇们也有遗传物质，我是说，除了DNA与RNA*之外⋯⋯”
“应该和凡人们很不一样。”爱尔莎插进话来，“毕竟，有些隔了好多代的遗族仍然可以遗传到神力，而凡人们可没有这么强大的遗传能力。”
“这么说也对？”贝姬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辫，若有所思地说，“那么神与凡人和神与自然精灵，以及神与神之间，肯定有着不同的遗传法则。”
我默默地转身，抬头看天花板。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我就不懂了，这帮从一个女神的脑子里生出来的娃们，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好争论的！
“他们真是我的知音！”在我强行把小伊拖出六号小屋时，她仍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等有机会，我还可以和他们探讨一下守恒定律的问题⋯⋯”
我暗暗在脑子里翻出小本本记下：没事绝对不能去六号小屋串门。
我们在金光闪闪的七号小屋和银光闪闪的八号小屋之间停下脚步。“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小伊注视着七号小屋院子里和窗台上盛放的黄色花丛，它们来自提洛岛。“八号小屋不可能住人吧？”
“偶尔狩猎者会来住。”
威尔正站在七号小屋的门廊上，凯拉立在他身边。有音乐声从屋内传出，似乎是奥斯汀在演奏单簧管。
“刚刚给桑忒尔和蒂丽雅发了彩虹信息，他们应该是明天到。”威尔对我说。
“这么晚？”我挑起一边的眉毛，“明天伦纳德都要走了。我本来以为他们上个星期就能到的。”
威尔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他们说这一次来营地遇到的麻烦明显比以往多⋯⋯塞内塔不也是？伦纳德明天出发的话，你可要让他小心点。”
“我和莉莉贝丝就在机场遭到了风暴精灵的袭击。”小伊插话道。
“罗伦兄妹实力也算是强的了。”凯拉抚摸着她腰侧的箭筒，“除非有人就是要和预言中提到的人过不去⋯⋯噢，我老爸失去神力时我很担心，但现在这情况，我倒希望没有预言。还不知道它讲的是什么呢，就有人开始对预言中人下手了。”
“不能这么说，凯拉。”威尔略有责备地看着她，“你知道，没有预言就等于没有未来。”
“为什么这么说？”不出我所料，小伊果然开口间。
“未来是命运三女神在原始神卡俄斯——混沌中的瘴气里编织的，是完全随机的。预言就相当于是一切未来的根源，有了预言，预言中的事情才会发生。”威尔耐心地解释道。
“哦。”小伊对这一点倒是接受的很快，大概是因为关于预言她没学过什么公式与定理吧。
与七号小屋的半神们告别后， 我们终于来到了九号小屋。“啊哈！”我眉飞色舞地说，“这座⋯⋯”
“这是你的小屋，对吧 ？”小伊抱着胳膊，打量着满屋顶的烟囱，“这座小屋看上去就和你本人一样皮。”
“啥？我怎么皮了，我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可能有一点点不相信吧。”我笑嘻嘻地说，“哎，你看，这小屋的外观可有我的不少贡献呢！比方说，那边上的几个烟囱，可都是我加的！”
小伊抬头看向我指的地方，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画出看不见的线条：“根据二力平衡*和牛顿第三定律*，简单地受力分析一下，我估计你的烟囱五年之内会滑下屋顶，就跟比萨斜塔每年都会更斜一点一样。”
“⋯⋯没事，我每年都修一次。”我讪讪地笑了一下，然后正好瞥见我那个长的很壮实的毛头小子弟弟哈雷正站在门口。“嘿，哈雷，伦纳德他没回来？”
哈雷摇了摇头。“没有。对了，纳特，妮莎姐叫你们两个小心一点，如果你再炸一次匠炉，就罚你连上一个月的划独木舟课。”
“喂，我都说那次是意外！而且划独木舟课怎么会天天有？”我抗议道。
“她就是这么说的。”哈雷甩着胳膊，摇头晃脑地说。
小伊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你炸了匠炉？”
“意外而已！我算错了小数点，导致炸药的用量，呃，稍微超出了预期。”
“你除了有阅读障碍症外，是不是还缺碘？”小伊很认真地问我。
“呃，什么意思？”
“缺碘对人体造成的危害很大。碘对人体的智力发育起重要作用。”她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的脑子转了一下，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我郁闷地看着她，并且我保证我看见她眼里闪过了一丝掫揄。我可能脸红了，不因为什么，就因为我居然在一个女孩面前（三番五次地）丢脸，还是个漂亮的女孩。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格子衬衫领口的别针、她乌黑发亮的头发卷曲的末稍，以及那双灰色双眼中含着的智慧与光彩——那些聪慧强大的女性们特有的眼神，像居里夫人，安娜贝丝，希拉里·克林顿*。（你问我怎么知道居里夫人？嘿，你以为我真的对科学一点都不了解吗？她可是我的偶像之一！）
等等，好像跑题了。
“我的智力才没有问题！我可是足智多谋的⋯⋯”
“我建议你多吃海带，或者把普通食盐改成加碘食盐。”小伊不客气地打断了我，而我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哈雷吃吃地笑了，我发现他居然一脸崇拜地看着小伊。
我的小弟居然被人收服了！哼，不开心，我抗议。
然而抗议无效。我们走向十号小屋。当闻到那飘出十米的香水味时，小伊顿了一下，默默地站远了一些。
“阿芙洛狄忒也是香水之神吗？”她困惑地问我。
“大概⋯⋯不是？”我挠挠脑袋。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机油与辣酱的味道，得墨忒尔小屋的各种植物精油我也算能接受，但十号小屋我一向敬而远之，它里面住的娃再好看也没用。
小伊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敬畏：“我很难想象莉莉贝丝生活在这里嗅觉还没有失灵。”
“她的确厉害。”我赞同道。
我们赶在田中珠儿从屋里出来前从十号小屋前走开，来到十一号。“这里是医药之神吗？”小伊盯着门口的双蛇杖标志问我。
终于有她猜不着的了，我顿感欣慰。“不，这不是埃斯克勒匹俄斯的，而是旅者⋯⋯”
“赫尔墨斯。”小伊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已经在心里打好了五百字腹稿的我默默地以
45°角忧伤仰望天空。
“咋滴了，纳特？”康纳从小屋后走过来，一脸坏笑地说，“哟，这位就是新来的雅典娜之女？”
“哥！”杰西卡跟在他身后走过来，并跑到他面前瞪着他：“你要是做什么过分的⋯⋯”
“哎哟，我可没打算做什么，小妹妹。”康纳摆出严肃的面孔，但他眼中的狡黠却掩藏不住。小伊显然注意到了，她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杰西卡靠近了小伊，两个女孩攀谈起来。康纳则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伙计，她厉害吗？”
“啊？哪一方面？”
“废话，当然是战斗能力。”
“唔，其实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有一个装了维基百科的大脑。”
“呃，无论如何我还是小心点。”康纳揪着棕色的卷发，心有余悸地说：“我永远也忘不了往安娜贝丝床上放狼蛛那次，我的命差点没了⋯⋯”
“呃，兄弟，生命诚可贵，没事勿作死哇。”
“你还说我？”康纳瞅着我，“生命的宗旨在于有趣味地活着，而要有趣味地活着，肯定离不开恶作剧。而且在有时候，作死是必要的。比方说，你那次炸了匠炉，可真是精彩呀。”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在跟我说炸匠炉这件事？
＊孤雌生殖（parthenogenesis）也称单性生殖，即卵不经过受精也能发育成正常的新个体。孤雌生殖现象是一种普遍存在于一些较原始动物种类身上的生殖现象。简单来说就是生物不需要雄性个体，单独的雌性也可以通过复制自身的DNA进行繁殖。
＊脱氧核糖核酸（英语：deoxyribonucleic acid，缩写：DNA）又称去氧核糖核酸，是一种生物大分子，可组成遗传指令，引导生物发育与生命机能运作。主要功能是信息储存，其中包含的指令，是建构细胞内其他的化合物，如蛋白质与核糖核酸所需。
＊核糖核酸（英语：Ribonucleic acid），简称RNA，是一类由核糖核苷酸通过3',5'-磷酸二酯键聚合而成的线性大分子。RNA有着多种多样的功能，可在遗传编码、翻译、调控、基因表达等过程中发挥作用。
＊二力平衡：如果一个物体在两个力的作用下处于平衡状态，那么这两个力是相互平衡的，简称二力平衡。能让物体保持静止状态，或向任一方向运动并保持匀速直线运动状态。
＊牛顿第三定律：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在同一条直线上，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希拉里·克林顿：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拥有公职的第一夫人。
【伊采薇】
我和纳特与斯偷尔兄妹挥手告别，走向下一个小屋。十二号小屋整个屋顶与外墙都坠满了沉甸甸的葡萄，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半神——纳特说他叫波吕丢刻斯——正坐在葡萄架下。这座小屋毫无疑问属于酒神狄奥尼索斯。我还是想问一下这位神，他是怎么让草莓快速生长的。
十三号小屋看上去有点像鬼屋。它有着坚硬的黑曜石墙壁，门上刻有骷髅图案。暗绿色的火焰在火炬里幽幽跳动。
“哈迪斯也是三巨头之一，”我说，“除了柏丽与尼克，他还有别的孩子吗？”
“实际上，有。已逝的比安卡是尼克的姐姐，我是指同父同母的姐姐。还有黑兹尔·列维斯科，不过准确来说她是哈迪斯的罗马形态——普路托的女儿。她现在在朱庇特营担任执政官。”
我不记得罗马有女性担任执政官，但我认为以纳特的智商他也解释不好。
我们快速地经过色彩斑斓的十四号小屋——彩虹女神伊利斯的小屋，还有散出着一阵阵沉睡气息的十五号小屋——睡神许普诺斯的小屋。两个小屋的院子里都没看到人。十六号小屋的门上有一只破旧的轮胎，院子里也堆着几堆坏掉了的轮胎，有一个男孩坐在最高的一堆轮胎上，边晃荡双腿边用手里的刀戳着什么东西。纳特说他的母亲是复仇女神涅墨西斯。十七号小屋的院子里坐着一对正在争吵个不停的双胞胎女孩，她们用看大幅度的手势和激烈的喊叫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我一点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们的母亲是胜利女神耐克。
十八号小屋院子里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他在用力挥舞着一面巴西国旗。看见我们，他很激动地冲过来，热切地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哦，也向你问好，保罗。”纳特回应他。
“你能听懂⋯⋯”我看了一眼保罗手上的巴西国旗，“葡萄牙语？”我感觉纳特稍微挽回了一点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我倒希望呢。”纳特双手快速绕着一串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铜线圈，“保罗听的懂英语，但他只说葡萄牙语。目前营地里只有你弟弟德文·斯达得可以和他无障碍交流。”
“我弟弟⋯⋯哦。”
“德文的爸爸是个语言学家。那小子会大概二十种语言，简直是丧心病狂。有一段时间他整天只说拉丁语和德语。”
“那就是为什么他的名字是德文？”我笑着说。
纳特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呃，德文（Derwen）的中文音译是德文(German)。”
纳特瞅着我。“我还是寄希望于伦纳德的翻译神器吧。”
“伦纳德是谁，你兄弟吗？”
“兄弟兼好哥们儿。”纳特笑眯眯地说，“我俩是九号小屋的智商与颜值担当，是木匠与铁匠组成的喷火二人组！”
“呃⋯⋯真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好名字，”这下换我瞅着他了，“智商与颜值担当？”
“难道不是吗？”纳特高举那串铜线圈，摆出自由女神的pose:“我们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唔，这一条就算了。”
“⋯⋯木匠与铁匠？”
“他家是铁匠，我家是木匠。”
“⋯⋯还有喷火二人组？”
纳特看上去很得意：“没错，就是字面意思！”
我继续瞅着他：“你会，嗯，喷火？就像⋯⋯那种魔术？”
“这可不是魔术！”纳特把线圈换到左手，伸出右手示意我看。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呼”的一下，一簇小小的橙红色火苗从他手心里冒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你怎么做到的？物质燃烧需要三个条件：一，达到燃点；二，要有充足的⋯⋯”
纳特用左手把铜线圈塞进了裤子的某个口袋，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块薄荷糖，并且径直把它们塞进了我的嘴。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但我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唔⋯⋯尼干神姆⋯⋯”
“我真喜欢你说不出话的样子。”纳特满意地看着我，笑嘻嘻地说。作为回应，我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发出了哎呀的一声大叫，并且他右手的火焰也颤了一下消失了。纳特真心不高，让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拍到他的头顶。
我终于把嘴里的薄荷糖吞了下去。“你手干净吗？”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的手可是经高温消毒的。”他揉着头顶，委屈巴巴地回答。
我又瞪了他一眼。“说起来，只有你们俩会这招？”我问道。
“唔，其实还有我俩的老哥雷奥，他和他女朋友去印第安那波利斯了。”
“这么说有三个，也不少嘛。赫菲斯托斯不就是工匠与火之神吗？”
“不少？拜托，聪慧小姐，前头已经有大概四百年没出现过召火者了——从十七世纪直到雷奥出现，之间都没有。”纳特不再揉他的脑袋了，而是改成了揉右手，好像刚才的那火烫伤了他。“召火者都注定拥有不平凡的人生，哪怕是以半神的标准来看。雷奥为了完成他的使命都死过一回了，多亏了医师特效药才活回来。而我，我的命运已经和这次的预言绑在了一起。”他难得表情肃穆。
我张了张口，又闭上，在脑中构思着安慰人的话。但纳特一抬头，又恢复成了那个笑嘻嘻的他：“没事儿，有什么是足智多谋、心灵手巧的我搞不定的呀！”
⋯⋯行吧。纳特·托勒，一个不需要别人安慰的家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第七章End共计6144字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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