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的坠落感席卷全身,时间好像因此慢了下来,耳边无声无息,心中无念无想,只有不断下落的身体和仿佛永不着地的恍惚。
如同坠入梦中一般,芙瑞尔来到了一片虚无空白的世界。
好像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一样,根本看不见任何事物。
芙瑞尔(这里是...第二层?)
芙瑞尔嘉德罗斯?
没有人回应。
四周寂静得只有耳鸣声。
她摸索着前进,由于什么都看不见,只好缓慢地一点点往前蹭去。
很快,眼前的画面突然丰富起来,大片大片的花海呈现在眼前。
密密麻麻全都是颜色各异的风信子。
一架金色的秋千挂在花海之中。
芙瑞尔一怔。
芙瑞尔(这里...是之前梦见过的地方。)
她朝着中央的秋千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从远距离看,这个秋千并不高,可近距离接触时,她发现自己几乎上不去。
芙瑞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小小的,有一些婴儿肥的肉感。
芙瑞尔这...
怎么突然变成小孩子了?
她抬眸打量四周。
芙瑞尔(是幻境吗?)
她向花海的另一端走去。
那边有一片清浅的湖水。
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显然正是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
起初觉得诧异,但看得久了,她的内心渐渐变得茫然,好像自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创世神芙瑞尔。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熟悉得让人想要流泪。
芙瑞尔瞳孔颤动,怔了半晌,转过身去。
金发的神明比阳光还要夺目,面容却很模糊。
创世神坐在白色的藤椅上,朝她伸出手。
芙瑞尔下意识地朝他走去。
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依偎在他脚下,枕上他的膝盖。
芙瑞尔主人...
创世神抚摸着她发顶的手一顿。
创世神芙瑞尔,你已经长大了。
芙瑞尔(恍惚)长大了?我没有...
她明明还是那个六七岁的孩子。
创世神......
神明不说话了,天空开始昏暗下来。
风信子花海渐渐枯萎、衰落。
——这个时候,我想起来了。
——他曾温柔地给予我一切,又随意地剥夺去许多。
——我因他而诞生,因他而毁灭。
——所有的欢乐与悲伤,希望和绝望,陪伴或分离,都是他赐予的。
——他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也是我的神明。
创世神(缓缓转身)
芙瑞尔不要走!
神明并不回应身后少女的呼唤。
芙瑞尔......
芙瑞尔无力地垂下手。
——我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世界在我眼中褪去颜色,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他的背影是唯一的光芒,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所有的声音都被泪水淹没,只剩下自己毫无规则的心跳和脑中左突右撞的绝望。
最后,无可奈何地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
银爵你和我,原来是一样的。
芙瑞尔缓缓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
银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揽住了即将倒下的她。
银爵被神所创造,又被神所抛弃,这样的你,应该能与我感同身受吧。
芙瑞尔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落泪。
蓝眸一片死寂,如同这个荒芜的世界。
银爵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更多的还是漠然。
银爵既然如此,成为我的同伴吧,让我们一起向这个腐朽不堪的世界讨回公道。
芙瑞尔......
她抬手拭去泪水,向前一步脱离他的怀抱。
她想起了神明对她说过的许多话。
——“你已经长大了。”
——“不要再叫我主人。”
——“很多事情不用询问我的见解,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
芙瑞尔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银爵。
芙瑞尔抛弃我的,不是神明,是我自己。
芙瑞尔他说过,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不需要将他视作世界的唯一。
他的离开,正好教会了她这一点。
在这场凹凸大赛里获得新生,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芙瑞尔已经明白,自己的世界,并不应该那么狭窄。
芙瑞尔他不欠我什么,世界也不欠我什么,我没有什么可讨回的。
银爵怔住。
——她的意思,是说神明的做法无可厚非吗?
不!漂流星的惨案绝不允许他动摇!神明创造了这样一个毫无公平可言的世界,本身就是一种对弱者的残忍。
冷漠无情、肆意抛弃!无视他们的绝望...这样一个荒唐没救的神,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银爵目光不屑地望着芙瑞尔。
银爵哼,麻木又愚昧的思想。
芙瑞尔...你的想法才让我觉得幼稚。
话音刚落,她的脖颈就被银爵给掐住了。
芙瑞尔呃...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提起来,语气愈加轻蔑。
银爵如此软弱无能的你,难怪连愤怒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