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九）

南王府中也有三皇子刘琚的耳目，南王妃中毒的事，刘琚那边早已知晓 ，左清辞自是会想办法救她，他动用南王府的耳目打探到南王今晚要进宫去，他乔装打扮成给苏纤纤治病的太医，趁着夜黑风高悄悄地溜进了落月轩。

入目的第一眼让他几乎喊出了声，她昏睡在床上，苍白的面容；羸弱的身子，惨白的手指几乎都能看见指骨，她像是秋天的枯菊般摇摇钦坠，又像是冬天的皑雪般即将消融。

他搭在她的脉上一瞧，夹竹桃的毒素已经入了她的肺腑，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那就是换血，将她的血液引到自己的身上，他的血液里含有千沙障的毒，两种毒素可以相互转化，但供血的那个人却会受到这两种毒素相互反应的痛苦，刀在他的手上划了一个口子，血涓涓的流出，而她体内的血也在涓涓的往外流，换血结束后，他一夜之间长出了很多白发，而她却悠悠的转醒 。

昨晚她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可今天醒来后问雨儿，雨儿却说没人来过，南王昨晚进宫去求取千年灵芝救苏纤纤的命，为此他还跪在宫门外整整一夜，皇帝不忍心便赐了千年灵芝给他。他回府后便听人来报说王妃醒了，他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般一路狂奔至落月轩，“王妃现在身休怎样，本王带了御赐的灵芝，可还有用”

太医把完脉后惊喜的回道：“王爷，王妃的毒已经全部都解了，只要休息几日后便会恢复，为臣再开几副药助王妃调理调理。”刘耀的脸上难掩高兴，陈淑仪下毒之事被赵泽查出，书房内，赵泽将所查到的结果原原本本的汇报告给了他，“王爷，据厨房丫头素儿招供，是陈侧妃指使她给王妃下毒的，而且她还指使下人们克扣王妃的月银。”

刘耀知道了谁是罪魁祸首后，他拿起堂前的战羁剑气势汹汹的去找陈淑仪，赵泽自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挡在他的面前劝说道：“王爷，陈侧妃是陈将军的女儿，您要是伤了她的话，只怕是陈将军那里我们不好交待。”他还是上前去不听赵泽的劝告。

“王爷，大局为重，事成之后王妃将会是皇宫之中最尊贵的人，界时她自是不会再面对如今这般任人宰割的日子。”赵泽说的没错，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其中肯定要舍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抬头仰视着远方晴空下的那轮炽热的烛火，周身冷烈的气息在那声叹息中冷却了下来，身在帝王之家，在明确了自己想要的后，他便要以相同的代价去换取权利、财富、美人，这些都是俗世中的人们所追求的，可当这些都得到后，才突然感觉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平淡的生活和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他本应该拥有的，回首皆是后悔，可这又能如何呢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又倍感失落，到最后还是在寻寻觅觅中度过。

左清辞的白发中夹杂着少许的黑发，清俊的容颜到显得略有病态，在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所受的痛苦倒让他悟出了他的报仇到底有没有价值，他所求的不过是让谢家亡魂得以安息，他杀了苏之衡又能怎样？谢家死去的人也不能重新活过来，他平生所爱不过一个她罢了！既然如此，他为何拒她于千里之外，为何将她拱手让于他人。

他帮助刘琚夺太子之位，可刘琚这个人心胸狭窄、心狠手辣，要是他当上了大盛朝皇帝，那苏纤纤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要保住她的性命，他想看着她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他是时候选择明主了。

蓝曦臣的医木高超，大盛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苏丞相便请他进宫为皇帝治病，南王府中有人用飞刀传信，赵泽赶到南王身边时，那人早已没了踪影，他取下飞刀上面绑着的书信交给刘耀，他打开一看，上面写道：明日子时城南小树林见。

“王爷，这会不会有诈。”

“他既然敢来南王府，且又留下了标有谢字的飞刀，这便已向我们证明了他的诚意，此人不简单。”他八成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将书信递给赵泽便离开了。

盛京太过于平静，这种静让人害怕，皇帝的身体已经到了病危的地步，朝中的几方势力蠢蠢欲动，这无疑是到了兵变的地步，陈将军的兵连夜守卫皇城 ，刘琚暗中也在集结兵马，看来盛京的天马上要变了，蓝曦臣早己诊断出大盛皇帝身体亏损严重，现已回天乏术，只能先用药物维持着，皇宫中各皇子的眼线众多，皇帝病危的消息早己闹的人尽皆知。

子时刘耀一个人去了城南的小树林去见左清辞，左清辞一袭黑衣遮住了样貌，“王爷还真敢过来，就不怕有人埋伏在这里。”

“先生要是设埋伏的话，就不会自报身世了。”

“王爷果然是聪明人，既然王爷现在已经知道了在下的身世，想必对太子之位是志在必得了。”刘耀眼神深邃，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左清辞接着又说道：“王爷不说话，那就是了，在下想和王爷做笔交易,，不知王爷可有兴趣”

“那要先看先生提出的条件了。”

“在下辅佐王爷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王爷便答应在下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个王爷先不必知道，放心，不会损害大盛的利，事成之后，在下会亲自上门找王爷的。”

左清辞为了苏纤纤选择放下灭门之仇，他想看着她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他要是杀了苏之衡，她的一生也就会像他那般活在痛苦之中，他本就活不长，等他死后，他自会去谢家死去的人面前请罪，他这一生活的委屈，背负着灭门之仇，让他错失了与她相守的机会，现在他的生命即将终止，他便替她安排好她的后半生。

昭和四年，大盛皇帝病危，蓝曦臣进宫施以针灸，皇子刘琚借此机会逼宫，他手上有左清辞的北振军，叛军直逼皇宫，皇城内的禁卫军全部归于刘耀统领，陈将军在外收到密报后连夜赶往盛京，双方力量悬殊，皇城中的禁卫军抵挡不了多久，盛京瞬间乱作了一团，刀光火影，嘶杀流血，在这黑夜中犹为刺眼，蓝曦臣在给皇帝施针，禁卫军统领来报：“陛下，三殿下率领叛军杀进了皇宫，还请陛下移驾去朝阳殿。”皇帝急火攻心，一口气没有上来昏了过去。蓝曦臣带着朔月走出前宁宫，叛军已经和禁卫军已经形成对峙的局面。

“四弟，还是劝他们放下武器吧！这皇城内外全是我的人，你们还要做无畏的反抗吗”

“三哥，谋反可是大罪，你可想清楚了。”刘耀一身银色铠甲加身，手中的武器沾染着鲜红的血液。

“父皇病危，四弟是个明白人，现在的局势已成定局，我劝你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禁卫军和叛军厮杀，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慌乱逃命，叫喊声夹杂着求救声，吵嚷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援军了。”紧闭的城门被打开，北振军驻守在城外阻击援军，而这次进来的是北振军和陈将军率领的军队，北振军临阵倒戈，这是刘琚未曾料到的。

“殿下，北振军是假意投靠，我们被左清辞给算计了。”祁渊身上有多处伤口，但都是小伤，刘琚这才明白左清辞极力劝说他逼宫的目的，原来他早已和刘耀联手，他们给他来了一出请君入瓮，而他竟未查觉。

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打算奋起一搏，“三哥，收手吧！这时收手父皇会酌轻发落的，你想让你的部下都落得个诛灭九族的下场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一场太子位的争夺战中他彻底的败了，他慢慢地跪下向皇帝请罪。

这场太子之位的战争中牺牲了太多无辜的生命，权利的争夺都是参杂着人命，成王败寇向来如此，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人命在统治者的手中就像是尘世间的一楼轻风，风停了无关痛痒；风散了转身离去，不曾停留。

大盛朝迎来了新的统治，皇帝病危退居长乐殿，奉为太上皇，南王继位，改国号为元，三皇子刘琚幽禁在林涧峰园，卸下了皇子身份，虽是幽禁，但他远离了朝堂纷争，远离了尔虞我诈的深宫，生活倒增添了一份安宁。

左清辞留给刘耀的信中，说到的交易便是他以整个北振军的忠心做为交易，换苏纤纤一世无忧，北振军日后效忠的是刘耀，他这个谢家世子将会永远的消失。

他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回首之前的路途，只有苏纤纤的出现才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廖寥此生，漫漫无期，尘埃落定，这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他披着轻风轻轻的走到了她的心里，又借着月光离开了他们相识的地方，刘耀这才明白他就算是禁锢着她的人，可她的心却随着那个人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他虽是不舍但还是挥笔赐了她溢号。

苏纤纤死了，南王妃在册封那日因病重离世，皇帝悲痛难忍，以皇后之礼下葬，而在另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小女孩熟练的帮她给病人找药材治病，这间药房是左清辞开的，为的就是给她和孩子一处安宁，他的身体因两种毒素相互反应，早己无药可救，能撑到孩子懂事，己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现在他想休息了，她便陪在他身边等着他醒来。

她擦干眼泪，像往常一样陪着他说话：“阿辞，你知道吗？在南王府的日夜夜里，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梦见你带我去吃许记的八珍糕，那八珍糕可是很难买到的，但你总是有办法买到，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去买八珍糕。”这时的她早已泪如雨下，她知道他听不到了，可她还是要说给他听，他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去相守，他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便会醒过来抱着她和女儿，他们此生都不会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