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

三个人的缘分却是这种结果，魏婴想过去可被阻拦无法赶过去，蓝曦臣攥紧月颜的手腕，质问道：“你伤了她？”

“她是邪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泽芜君莫要忘了她已不是你云深不知处的人。”

“她是不是我云深不知处的人，不是你说了算的。”

长安总是再她受伤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她本不想连累他，可他却是毫无怨言的跟着她，西方的那一轮圆月终于落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万濯门弟子伤的伤，死的死，圣主被楚昭和剩余的弟子拼死护送出了万濯门，这雄霸多年的万濯门终究是败落了。

白锦陌被关进了云深不知处的后山，这一次不管是谁来都救不了她，各世家修士接连上书蓝忘机要将白锦陌处以极刑，这时没有人站出来为她发声，他们逼迫蓝忘机下令处决白锦陌，魏婴拿出陈情要去救她，被前来的蓝忘机给挡了回去，他转过身去，只留给蓝忘机一个背影，“明日会有人来救她，你沉住气。”他特意前来给魏婴解释，怕他冲动打乱了他的计划，“泽芜君可知道？”

“兄长放出了话，那人定会前来。”明日就是行刑之日，云深不知处的那个晚上响了一夜的箫声，他们都知道那是裂冰独有的箫声。月颜早就猜到了蓝曦臣会暗中救出白锦陌，她在去往云深不知处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他是不可能第一时间救出她的。

“白锦陌，这一局可是我胜了，你死了也莫怨我。”她享受着手中玫瑰散发出的阵阵清香，绛紫色的衣摆被窗外吹进来地风吹得翩翩起舞，美人心魄，动得了真情，也灭得了嗔痴，她的温柔却是带刺的玫瑰，虽开得妖艳美丽，却也处处伤人心肺。

后山关押着她，这人间的这般春色竟让她觉得格外刺眼 ，她生来高贵，何曾受过这般屈辱，万千繁华都未曾入她眼，她又何曾在意那些诋毁她之人。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纤纤素手，静如处子，这是魏婴最后见她时她的样子，“师姐。”他的眼眶红红的，他拉住她的手要带她离开，而她却抱住他说：“羡羡，你好不容易能平静的生活，莫要为了我而推你自己走上不归路，师姐不想看到你为我犯险。”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师姐，他怎能看着她被除以极刑，“师姐，我带你离开这里，以后我们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羡羡，我不能走，我也不想走，我这一生都是在别人安排好的路上行走，走得很累，这一次我想自己选择一次，哪怕是挫骨扬灰，我都认了。”

“师姐。”他知道他带不走她，他便将她的配剑落雪交给了她，他想好了，明日行刑之时若那人没有出现，他定会带着师姐离开，哪怕再次成为各世家修士讨伐的对象，他也在所不惜。

她一走就是三年，当初不谙世事的孩子早已像父亲小时那般熟记了四千多条家规，懂事的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蓝曦臣对教养孩子方面也是如蓝启仁那般严厉，他们坐在书桌旁一坐就是一天，功课也是同龄孩子中最优秀的，可是他们对母亲的记忆却微乎其微，蓝曦臣也从来都没有给他们讲过母亲的事。

而这次他却带着他们去见了白锦陌，后山冷泉的水还是那么冰凉刺骨，她看着两孩子，眼里满是笑意，蓝亦的性格像极了蓝曦臣，而蓝辰却和蓝忘机的性子相似，本是双生子，为何性格却相差这么远，她蹲下身子将他们小小的身子尽数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却也学会了保护母亲。

可能他们现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将母亲关在这里，可他们长大后或许才会真正明白情非得已这四个字所表达出的真正含义吧！蓝曦臣未去见她，他怕他所有的坚强与沉稳在与她见面的那一刻尽数崩塌。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多年在万濯门中行走，也见过了各色虚拟伪善之人，为了万濯门她杀了很多人，欠下的债她也该还了，多活的这些年也是上天垂怜她，他们隔着冰冷刺骨的冷泉相望，她一身素衣身无铅华，墨发飞扬扰乱了清冷安静的氛围，相顾无言。

她挥手将旋风扇递到他的手里，“它是收集上古神玉铸成，有镇压怨气的功效，阴虎符碎片被我镇压在了里面，现在我把它还给蓝氏。”旋风扇是她的法器，亦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怎么了？”

“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我还活着，云深不知处便不得安宁，蓝曦臣，我累了，从未有过的那种累，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万濯门的右护法，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如果当初救我的不是他，而是你，那我报恩的方式会不会不一样可是我最初遇到的人不是你。”

他很想上前再抱抱她，“阿臣，我的人生从遇到你的那一刹那间，才是鲜活明朗的，可我们身上背负了太多难以卸下的责任，从相遇那时开始，我的生命就再也没有归期可言了。”

她说得亦如他们现在的结局，他们的身份处于对立面，他放不下蓝氏，她亦放不下昔日恩人的心血，她的选择则是保全了姑苏蓝氏百年清誉和蓝曦臣的名声。

行刑的那一天，天空乌云密布，蓝忘机坐在上面迟迟不下令行刑，底下的人众说纷纭，“仙督，此妖女留不得，还是尽快行刑为好。”所有的人都依声附和着，蓝忘机一直压着默不作声，可是时间一长，他们便联起来手来逼迫他，月颜上前拿出月氏的散魂鞭，“仙督，这散魂鞭是我月氏镇宅之宝，它会断人修为毁其灵根，若是仙督想留她一命，不妨用散魂鞭。”她的说法看似毫无破绽，其实却是将她推上了死路，以白锦陌的性子来看，她定不会受此屈辱。

行刑的人拿着散魂鞭着实的打在了她的身上，那一鞭下去她的修为尽数散去，她强忍着站了起来，她即使要死也要有尊严的死，当第二鞭要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被蓝曦臣挡了下来，他将她护在身后，他终是不忍心看她受伤，“她是我蓝曦臣的妻子，和离书我一日未签字，她便还是我云深不知处的人，剩下的我便代她受过。”

“蓝宗主，她背弃姑苏蓝氏，还给云深不知处带来了灭门之灾，她活着就是个祸害，泽芜君这样护着她，可要置天下人于何地。”

“是啊！此等妖女要是日后死性不改的话，那世间又会无缘无故的再填冤魂的。泽芜君可要三思啊！”

魏婴明显生气了，他师姐现在的处境亦如他当年那般，“那请问她是杀谁了，是灭了你全家还是你亲眼看见她杀人了？”那孙宗主指着魏婴破口大骂，毫无不顾忌他宗主的身份，“魏无羡，你别以为有仙督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他被蓝忘机禁言了，“接着骂啊！怎么不骂了？”孙宗主看着魏婴如此的挑衅他，他气的直冒火，可碍于蓝忘机他也只好忍了。

左程被月颜派去的人缠在了半路上，他被拖了半个时辰，月颜在散魂鞭上加了一些东西，一鞭足以要了白锦陌的命，她用仅剩的内力撑着，可毒素经她的伤口已进入了她的血液，她现在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他嘴里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蓝曦臣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把脉，中毒，而且这种毒很难解，中毒之人体内如万蚁噬心般疼痛难忍，要是医术

不高的人是很难查出这种毒的。

魏婴已经上前护在了白锦陌身旁，“羡羡，别为我做傻事，你前半生颠沛流离，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别意气用事。”他再次失去了疼爱他的师姐，“师姐，你告诉我，我该怎样救你。”她摇了摇头，倾尽浑身的力气抱住蓝曦臣的腰身，眼泪早已决堤，“阿臣，你抱抱我。”

蓝曦臣将她抱在了怀里，眼里悲戚难忍，“锦陌，你可怨我？我为了蓝氏放弃了你。”

“我不怨你，你给我的是我这一生都不曾拥有的，我多想自己只是个平常女子，这样我就可以清清白白的嫁于你为妻，你也就不用夹在我和蓝氏之间左右为难了。”

“我一定会救你的，你撑着。”

“没得救的，他们是不会允许我活着的。”她附上他的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与君相逢，无怨无悔。”她的手轻轻地从他的肩上垂落在她的手中，她没了呼吸，安静的睡在了他的怀里，这漫天的雨倾落而下，左程赶到时她已闭上了眼睛，“蓝宗主，她是我万濯门中的人，死后因葬于我忠烈祠中。”而他却抱着她不撒手。

魏婴拉住他的手腕喊了一声，“泽芜君，让师姐走吧！”他依旧抱着她坐在雨中，“兄长，放手吧！”左程最终还是带走了她，而蓝曦臣却在雨中任由这漫天的雨滴敲打在他的身上，他到头来还是护不住他的妻子，他们相守本就难，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