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3）

后来的日子我和贺峻霖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从随时随地聊天硬生生变成见面只打招呼。但是每个星期三，按照约定，他都要在自习课给我讲题，所以我们一直保持着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联系。

记得那个下午，他照常与我同桌换了座位给我补习。

笔尖与纸张摩挲的声响滑过耳廓，在卷子上烙下墨迹，他食指纤纤在粗糙的纸面上来来回回，将所有繁杂的公式牵到一起。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我们的隔阂才暂时隐形，他一心沉浸在数学题中，而我也无从顾及其他事情。

可惜美好的时刻总是易碎。

万能配角（林肖）“哟呵，贺峻霖居然又在给顾栖迟开小灶？”

林肖抱着手臂走过来，斜眼瞧着我们。他身后那两个跟班儿学着他居高临下的样子，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贺峻霖停笔看看我，又看看林肖，眼白不自觉地往上翻了翻，视若无睹。

林肖抽抽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从鼻腔里挤出一声闷哼：

万能配角（林肖）“人家又不会给你钱，你图得到什么？莫名其妙。”

贺峻霖一下将笔拍在桌上，狠狠地甩过头，把我吓了一跳：

贺峻霖“碍着你了？”

林肖一愣，随即拔高了语调：

万能配角（林肖）“对，你就是碍着我了！”

贺峻霖“幼稚。”

贺峻霖不屑地撇开视线，林肖瞬间哑口无言，那一脸如鲠在喉的表情叫人拍手称快，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老巫婆气急败坏的模样，脸色难看得好笑。

结果他重重地“嘁”了声，依旧狂妄高傲得令人作呕，在离开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嘴边衔着的嘲讽意味将我仅存的自尊轻易地踩在脚底，彻底碾碎。

万能配角（林肖）“只有傻子才会对一个没妈的人那么好。”

教室里空气突然稀薄得我难以喘息，胸口沉沉的疼。

脑海中斑驳陆离的画面一帧一帧快速切换，猛地将我推入无尽深渊，淹没在苦涩的海底。我在儿时的回忆里大口大口灌着咸水，有种无以复加的难受感。

我想起那天晚上父亲喝得烂醉，他趴在马桶边缘，粘稠的糊状物不断地从他胃里翻出。我不知所措地蹲在他身边，听他絮絮叨叨地念着：

万能配角（顾栖迟父亲）“对不起，栖迟。爸爸没照顾好妈妈。”

万能配角（顾栖迟父亲）“你不要难过，你还有爸爸。”

我就这样看着父亲，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像发了疯。

我想起那天运动会报名，班长问我要不要参加亲子项目，一旁捣乱的同学大嚷：

万能配角“班长你真有趣，人家没有妈妈。”

他们蔑视的眼光化作利刃扎在我身上，而那些看起来怜悯我的人，除了王源，就再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他们只是远观着，像看一个受了难的小丑。

母亲的脸模糊地浮现在眼前，我看见她就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凝视着我，我奋力想拨开那层雾障去看清她靠近她，可抬手就扑了空。

我的眼睛好像在往外冒水，我也不知道。贺峻霖慌忙抽了纸巾递给我，我缓过神胡乱地抹抹脸，告诉他我没事。他只好低头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不记得这件事后来是怎么收场的，也忘了贺峻霖继续讲了多少题，只记得那两节自习课我过得浑浑噩噩，用同桌的话说就是“行尸走肉”。

我还记得那天的晚霞红得刺眼，红得不寻常，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罂粟花绽放得肆意，如血液涌出溃烂的伤口，泛滥成灾。

……

☆

贺峻霖“记得打卡，宝贝。”